“他真这么说？”季怀远听手上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了一阵，摇着头冲侍立在榻边的杨战笑道，“小一说的听到了吗？陆闲说他生是靖违寺的人，死是靖违寺的死人，就因我们厚禄优容于他，还为此教训了习之。“

“哼，他也就知道这点东西了。”杨战扭脸轻哼一声。

季怀远嘴角一勾，正要取笑一下杨战新收的好大儿，却眉头一皱，敛起五感，闭眼调养起来。

杨战也跟着皱起了眉，直到季怀远重新睁眼都没有放松。

“少卿，可是因为陆闲之事？”

“不至于。”

季怀远言罢，不动声色地将手拢入袖中，盖住了指尖一闪而过的晦暗金光，不让杨战看到。“想这白狼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妖，好歹也曾是一国之主，怎么会无端丢失元核？免成又借三郎之口，那般辗转地提到东边，但子一和不弊几番查探，也不见异动。”

杨战听了连忙一揖，替下属申辩了起来：

“少卿，东边局面现在确实难明，白狼一事也实在蹊跷，但陆闲确是一个普通农户之子，何况他现在沦落到半人半妖的境地，要怪也该怪属下失察。“

“才分给你的人，已经护上了？”季怀远闻言失笑，“我哪里要怪你们了？话都还没说完呢。“

“属下失言。”

“白狼现在如何？”

杨战闻言掏出血玉盒，颇为小心地双手递上，同时简单说明了情况。

白狼虽然少了一半元核，但毕竟是妖王，又在能够压制妖气的血玉盒子里，所以还不能说是死了，但状况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如果现在让它蹲到镇狱里，只怕刚到门口就要崩解了。

尽管白狼出事时杨战也在场，但他还是不明白：

“元核是妖物精气所聚，妖精身死灵消了也会一并重归天地之间，所以向来只有……只有活取。且此事于天道不合，白狼又是一国之主，死前必然怨气冲天，别说那些农户，就是方圆十几里内怕都没有活物。更何况……”

更何况自己当时明明在场，居然没发现这一点？再加上耽搁了陆闲的魂魄问题，杨战现在心情很不好。

自己再怎么大意、对方再怎么高明，哪里就能悄无声息地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搞这么多事？

想到陆闲那半人半妖的状态，杨战的嘴唇在面罩下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小子甚至还没搞懂自己的处境呢。

直到季怀远轻轻一咳，他才从懊恼中回过神来，恭敬地听少卿示下。

“想取一个妖王的元核，还要掩人耳目，让白狼妖气暂时不散，布置总是少不了的。我想那个设计要取出狼妖元核的人，本意是让免成等人与这狼妖争斗，自己渔翁得利，不意竟是你去了。没了缠斗的时间，此人只来得及取出元核，保管上却出了岔子，被陆闲意外拿了一半用来稳定魂魄。不过你也不必懊恼，那人此时定然比你不忿十倍百倍。”

尽管季怀远说的实情，但杨战还是低头不语。

季怀远见状也不多说，打开血玉盒，就见白狼（现在更像是灰狼了）毫无意识地趴在盒中，毛发焦萎，周身黑紫的妖气了无生机地流动着，只是被血玉阻住才没散尽。

“少卿，这白狼可要留在此处？”

“嘁，”季怀远关上盒子把它扔回杨战怀里，“我几时成医师了？随便什么人出问题了都要我来瞧？”

“属下不敢。”杨战接过盒子，犹豫了几息又问，“依着属下来看，不如把它交给陆闲保管？说不得能引动陆闲体内元核逐渐脱离，让他少受些苦。”

“你看着办吧，只是它死了，你也一起跟着去就是了。“

杨战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季怀远向外一挥手，只好低头退了出去。

杨战告辞后，还在思索怎么把这狼妖给陆闲，一个人顺着园中小路踱步。待走到吏舍附近，老远就看见伍林二人带着陆闲笑笑闹闹地满地乱逛。远远听到伍征和林承道的佩饰叮当作响，杨战盯着三人腰间略一沉思，心下已然有了主意。

“嘶，哥哥们，你们觉不觉得刚刚腰间一凉？”

“你别说，还真是，我本来以为是错觉呢？”

“嗨，顶多就是一阵穿堂风，你俩别神神叨叨的，还能在靖违寺撞了邪不成？”

“也是哈，伍大哥说的有道理！”

伍征和林承道刚刚带着陆闲在靖违寺里四处逛了逛，并应陆闲的强烈要求，着重考察了食堂、办公环境，深入学习了单位的上下班时间、排班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