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战领着陆闲回吏舍,一路上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直到老远看见伍征林承道二人向这边张望,这才站定脚步,回身问陆闲:
“你想回家奉养父亲,还是在此修养?“
“修养修养!”这还用得着想?多活几十年能多照顾老爹几十年呢!
“既如此,明日寅时,我教你几个养魂的法子。”
“好的好的,大恩不言谢,谢谢寺正!”
杨战本来有些郁郁地,听见陆闲这通胡言乱语好悬没翻个白眼,当下挥挥手就想让他赶紧走。但转念一想,又叫住了他:
“行风与习之都是良善之辈,你的事是否告诉他们,全凭你自己。”
陆闲听后,低头想了想,就决定还是先不说了,并向杨战解释了起来:
“伍大哥他们是好人我知道,但就因为他们心善,说了又要替我担心,何必呢?不如等我恢复了再说,这样也显得我厉害不是?”
杨战闻言,看着面前这个脸上身上还带着伤的小子一言不发,直到陆闲扭捏起来,才在心中轻叹一声,把昨日就准备好的腰牌递给他,自顾自地转身往回走,眼瞅着是要跟少卿交流工作去。
虽然杨战没跟自己道别,但陆闲不敢大意,还是长长地作揖送别——谁知道杨大人身后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直到杨战走远了,陆闲翻开手中的牌子,见了嵌入乌木中的“靖违评事”四个金字,心知那点往事无论如何都翻篇了,这才终于长出一口气,朝着伍征二人去了。
二人看他脸色和手中熟悉的腰牌,这才放下心来。林承道更是直接迎上前,轻轻锤了陆闲一下,口中不由抱怨起来,“本以为你此次要不大贵,要不入狱,谁知道等候这么久,还是一个小小的评事。“
陆闲不由干笑了两声,这次真是自己走了狗屎运,不然还想入狱?到阎王爷那儿再做美梦吧。
伍征呵呵一笑,没有反驳林承道的话。他二人之前等在这里的时候,本来是满心欢喜。马上有个心性不坏的年轻人来分担工作了,能不开心吗?
尤其伍征,一想到以后出了皇城也能有人拌嘴聊天,更是喜不自胜。结果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三炷香过去了,眼看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下文,两人多少有些慌。
要杀要剐的,这么久了总该有个音信吧?
他们就不信少卿有功夫跟个边城来的小子闲扯这么久。
“陆闲,快捡些不妨事的话,跟哥哥们说说,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林承道第一个按捺不住性子,往四下里瞅了瞅,却也不知道在防备什么——寺府里的诸位上官可不是靠耳朵听消息的,这点连陆闲都知道。
不过陆闲更知道,该八卦的时候还是得和室友们八卦起来,大豫版茶水间谈话罢了。
但陆闲把今天的事在脑子里略略过了一遍,发现竟然没什么能拿出来说的话。说自己是异世游魂?说自己现在半人半妖?还是说下个月自己说不定就死了让他俩抓紧对自己好点?
见了陆闲的脸色,林承道二人哪里还能不明白今天之事棘手?
尽管不明白一个出身清白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曲折,二人对视一眼,还是由伍征继续发挥憨厚老大哥的本色,冲林承道一眨眼:
“习之,算了,还是快带陆兄弟去登记吧,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入了名册,走脱不得,还怕日后盘问不出?”
伍征说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卸下先前的诸多担忧,咧嘴一笑。
陆闲最开始还只是无声微笑,但脑中闪过这些天,想到以前,想到以后,几乎是无法自控地大笑出声,到直不起身了,才借着弯腰的功夫抹去眼角的泪水。
林承道见他这样,戳了伍征的后腰一把,给后者使了个眼色。
虽然不知道陆闲这小子怎么回事,但到底是新同僚,更是二人一路带到长安的,于情于理都不能放着他不管。
伍征歪着头想了想,等陆闲呼出一口长气后,上去把他肩膀一揽,只说快点去登记吧,登记之后还有一堆装备要领呢,说话间还特地拍了拍腰间的铜面。
果然,陆闲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是不是我当上这个评事,就也能有你们这身装备了?尤其是这个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