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陆闲脑子是想通了，但这不是精神压力加上身体的旧伤新伤了吗。本来想豪迈一把在前面跟着魂魄带路的，没成想腿一软就单膝跪下了。

偏偏杨战等人看他要起身，也纷纷往前迈步，陆闲好死不死跪到杨战面前了，还一把拽住人家试图稳住身形。

在发现杨战有个往上提裤子的动作之后，陆闲就不太敢抬头看对方的脸色。

“对不起啊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没站稳……”

陆闲尴尬起身，一边解释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但说到一半就发现气氛不对。

场面安静得像鬼一样。

除了陆闲和杨战，剩下五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也不顾什么上下级关系，眼神箭一样射向杨战，死死盯着他的脸，想看出些什么来。随后又不约而同地端详起陆闲的脸，掘地三尺那种端详法，接着在二人脸上不停扫射，一定要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杨战也是罕见地无措，愣愣地看着陆闲，面甲后呼出一道道沉重的水汽。

他这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想问想说的太多，没想清楚该先提哪件，后提哪件。

一会想到自己刚成年时，一会又想到初来长安时，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毕竟自己有没有做那事，自己还是很清楚的。细想下来，自己一向醉心武学，几乎不近女色，什么时候还能有个陆闲这么大的儿子了？

“不可能啊……”杨战大脑疯狂运转了一柱香后才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句话说完，他也反应过来了，断然大喝：

“不可能！”

说着还拔出腰刀横在陆闲脖子上，厉声责问道：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WTF？

陆闲看着明晃晃的钢刀，刚站直的身体又是一软，什么情况？

“陆兄弟你是不是刚刚羊角风病坏了脑子？大人只可称呼父母，你怎么……”

伍征一时焦急，扶着陆闲待他站稳后，又急匆匆向杨战解释道：

“寺正，陆兄弟方才在牢里发了羊角风，又忽然开了天眼，一时懵懂不晓事也是有的，万望寺正手下留情。就算担心有什么问题，也待回长安议后再行处置吧。”

大人只可称呼父母？

陆闲在心里狂翻白眼，如果还有来生，一定多看点其他朝代的电视剧，不然尴尬就算了，自己也并不想有一个疑似躁狂症的二爹。

杨战瞥了伍征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便扭脸收刀入鞘，道：

“你倒是照顾这小子。”

伍征憨憨一笑，也不是很怕杨战。“这不是想起自己刚入靖违寺那会了吗，也什么规矩都不懂，阿叔阿翁乱叫一通。而且我看这小子也就是傻了点，寺正你反应未免也太过了。”

“我去找个半大小子喊你一声爹，看你紧不紧张。”杨战哼了一声，也没再难为陆闲的意思，而是大手一挥让其他人跟上。

“你刚说陆闲羊角风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刚开天眼？”

伍征回头拉过陆闲让他这个当事人自己解释，又看他有点畏手畏脚，轻声提醒了一句：

“你唤他杨寺正就行，可不敢再乱叫大人了。”

陆闲连连点头不及，跟在杨战身后，提了十二万分谨慎把之前的事都解释了一遍。不过把穿越改成不知怎么就到了那里，看着他们到了，忽然就浑身痉挛发冷云云。

“还记得你被关了多久吗？”之前在手里变了只蓝猫的萧怜问了句。

“这……我一直迷迷糊糊的，睡一会醒一会，也不知道到底多久。”

“你记得自己被抓前在做什么吗？”另一人追问。

过马路被泥头车创，但这玩意肯定不能告诉你们啊。陆闲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干脆装出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还试图边喘边解释，看起来十分老实。

“算了，现在问你话确实是太过勉强了。行风，你要是有余力就背他一段路吧。”

杨大……杨寺正，你通情达理的样子真好。

不过对伍征背着自己这件事，陆闲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老大哥明明很照顾自己，但为了继续骗人，还让人家背着自己。

“伍大哥，麻烦你了。”

“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我伍征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力气大，背你还算不上什么事。我们头儿就这性格，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我让你见他也确实是为了你好，毕竟你才刚开天眼，如果能在靖违寺谋个差事，对你绝对是好事。”

听了这话，陆闲心里不由一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有个陌生人还能真心为你着想，也不算太差。

他细细咀嚼着之前发生的事，趁着伍征还有功夫跟自己闲扯，立马问了个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伍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刚开的天眼？”

“猜的呗。之前正要去你那笼子，我一眼扫过去没什么不对的，但你发了羊角风后，却盯着我们头儿连眼都不眨了。我见过不少成年后才开天眼的人，不管怎么掩饰都能看出不自然，何况你当时完全没有伪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大病一场后忽然开天眼的例子是有不少的。”

“原来如此。”陆闲在心里默默给伍征加上了一个“不可貌相”的标签。

他一直以为伍征是憨厚的那一挂，不过想想憨厚又不是弱智，也就释然了。他本想趁这个机会多和伍征聊两句，但浑身的酸痛和疲惫实在难熬，颠了两步路就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是梦还是这个身体残存的记忆，他看见那只狼妖，白毛胜雪，尾巴上的火焰迎风大放，威风无匹，一点看不出之前被杨战摁在地里嚎的那份凄惨。

一个华服男子一边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一边跟白狼妖说话，期间时不时还放声大笑，一人一狼聊得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