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之间,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停歇,百年的时间看似漫长,亦如白驹过隙,转瞬而已。昨日的故事已成为今日的回忆,明日的梦想还在心中不时翻滚,我们只能感叹这时光流转,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里是泸州海域的方壶岛,地处深海之中。方壶岛上有许多修道的妖仙,因为这里地处深海,盛产各种奇珍异草,又有许多深海灵兽出没,若能够得到灵草或捕获神兽食之,修炼之路便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许多想要提升修炼速度的妖类常常出没于此地。这里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修妖者若强大,这岛上的珍馐美味可谓享之不尽;若是一位弱小的修妖者,很可能灵草和兽类没有捕获到,成为别人的盘中美食倒是极有可能。
林琅修炼百年以来,在花妖婆婆的指点下,经历了筑基前期、中期、后期和开光前期、中期、后期,修炼速度算是比普通修妖者要快许多。然而花妖婆婆对此进展并不十分满意,总是埋怨林琅这身躯过于孱弱,阻碍了他的修炼进程,以他的天资原本不应如此。林琅自知花妖婆婆望他成龙,对他期望极高,搞得他也压力山大,有时为了躲避花妖婆婆的压迫感,他常常以采药材为借口,去附近的荒岛静静呆一段时间独自修炼或尝试寻觅增进速度的良方,历练了自己的同时还能顺便玩几天荒野求生,他常常也是乐在其中。近期他在调制一种丹药,正好缺乏一味极其关键的药材——千年荀草。据古书记载,这方壶岛曾经有野生的荀草,只是这岛地处泸州海域之内属于最为偏远的荒凉地带,他百年来始终没有踏足过,于是决定去此岛一探究竟,不知道吉凶如何,心中还是分忐忑。
他一大早带了足够的干粮,展开双翼飞行数千里至这方壶岛的一处林海峭壁之上。四处侦查了一番,山深林密,临海附近礁石矗立,奇形怪状,让不禁人心生阴森恐惧。
他在四处漫无目的游荡,发现样貌似荀草植物,便折来尝尝,发现与书中记载之味又完全不同。这百年来,它常常如此尝试,无论是如何奇异的花草或难以下咽的丹药,他都会亲自尝一尝,以身试药,亲试药效。说来十分神奇,无论多么猛烈的毒,别人占一点可能会一命呜呼,他即便当饭吃都无任何反应。花妖婆婆奚落他称:就是一个金刚不坏的药坛子。他就这么在岛上游荡了整整一天,也没有丝毫收获。暗想:“毕竟要找千年荀草,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多停留它几日,不信找不到!”眼看日头西落,天色已晚,肚子开始饥肠辘辘起来,于是他取出水壶,拿出烧饼,边吃喝边谋划今晚住在哪里歇脚合适?‘不如今夜就在此处寻个树杈,胡乱打个盹儿,明日继续寻找,’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
吃饱喝足,刚准备寻一处僻静树枝歇息,岸边突然出现一位身着红色纱幔的长发飘飘的女子。林琅四下观望了一番,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便是悬崖峭壁或者礁石,此处又没有人家,甚是纳闷,不知突然出现这女子究竟是人是鬼,。
只见那红衣女子看见他,也不害怕,径直款款而来,声音亦十分甜美道:“公子为何一整日独自在此处徘徊,莫非也是在等待伴侣的到来?”
林琅挠了挠头纳闷道:“伴侣?我不曾有伴侣,你莫非是在等待伴侣不成??”
那红衣女子浅浅一笑:“当然!一年前我和我情郎约好在此处会面。”
林琅笑道:“原来是在此处密会情郎?我只是路过此地寻些药材,应该不曾打扰你们的幽会吧?”
那红衣女子怏怏道:“不曾打扰!我正好很孤闷,我那情郎答应与我私会于此,可是我已经独自在此徘徊了十几日,都不见他的身影儿。不知他是否有什么事耽搁,又担心他路途中会不会遇到危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和你说说话,正好也能缓解些苦闷”
林琅笑道:“既然等了十几日都不来,或许一年前的约定他早就忘了,我劝姑娘最好还是不用等了,免得家人担心。这世间的男子大多不太可靠,姑娘这么执着倒是极容易受到伤害。他若记得,说不定你回去了,他倒会主动去寻你。”
红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极为不悦,努了努嘴说道:“我不管别的男子如何不可靠,我的情郎一定不会如此,他并非轻易爽约之人,定是遇到什么状况。”
林琅见她如此痴心,也不再与其争辩,于是说道:“既然姑娘已经决定要继续等下去,那本公子也不叨扰了。天色已经不早,你继续等你的情郎,我得要休息了!”他抱拳施了一礼,飞入海滩附近的一处树林落了枝头,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合眼睡去了。
不觉一夜过去大半,他一觉醒来见那女子依旧孤独的面朝大海坐立在岸边,翘首期盼望向远方。林琅见她如此执着,摇了摇头,随口哼唱了个小曲儿,换了个姿态,继续合了双眼:‘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女子听闻这小曲儿,回头问道:“公子所哼唱的是何曲子?曲风与我们横公鱼族的小曲儿完全不同,倒是十分动听”。林琅距离她足有百丈开外,见她的听觉如此灵敏,不禁感叹:原来是只横公鱼妖,怪不得听力如此敏锐!不知如果吃了她,会不会助长我的听力提升?想到此,他打了一个寒颤。百年来他偶然会有这种吃人的邪念产生,每次产生这种邪念他又会想起从前肉体凡胎时小羽:她断然是不会生出这样的邪念的,难道这就是妖性所致?如若不是修道中的妖,也许他真会生吃活剥其他动物,尤其是迷恋那诱人的血腥味儿,最好是热腾腾的,想到此处,他心中默默抽了自己一个大大嘴巴:林琅,你真他娘的邪恶!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的睡意也已经全部消散,于是索性张开双翼飞身至岸边,立在那红衣鱼妖身边说道:“我劝姑娘还是早日回家去吧,就别在此处苦等了!”
红衣女子闷闷不乐道:“此次为了与他相会,我违背了家父意愿,费尽周折才逃脱出来,倘若我就此回去,恐以后难再有机会见他了。他若来了,我就计划随他而去,他去哪里,我就追随他去哪里,再也不想与他分开了。”
林琅见她如此坚定,不觉感概:“你如此轻易就付出飞蛾扑火般感情,极容易给别人造成负担,也容易伤害到自己!”
话音刚落,只见海面上出现两位红衣鱼妖,正是一男一女携手而来。只见那红衣男妖看到他们并排而立,冷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此地赴约,不想你还是记得一年前的约定。这位男子是谁?莫非是你的新欢不成?”
红衣女子见情郎是携了其他女子来见她,十分讶异,红了眼眶质问道:“你这是何意?我不顾家族阻拦,逃到这里苦苦等你十几日,你为何迟迟不来?还说此风凉话?”
红衣男子一脸不屑道:“我已觅得佳偶,此番前来便是与你说明白。同时,也劝你莫要再纠缠于我!”
红衣女子含泪道:“原来你竟如此薄情,亏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你——”
红衣男子不等他说完,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我从前不过是想利用你的家族势力,帮助我提升在族类中的地位。不想你那顽固的老鱼妖族长父亲,一直看不起我这妖奴出生,视我为下等鱼妖。所以,对我来说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价值,你真以为我会爱上你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太天真了!”
那红衣女子听他如是说,气的满脸通红,按耐不住激动的感情,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朝自己手腕处狠狠刺了下去,眼见白皙的手腕顿时涌出一股鲜血。
这一股鲜血的腥味儿立刻引来附近一条长约七尺的灰褐色海蛇垂涎。那海蛇原来潜伏在暗礁中许久,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美餐,迟迟下不了手。眼看女子的鲜血直涌,便再也按耐不住,猛地向红衣女子袭去,照着她的伤口处一口咬了下去。那红衣男子受了一惊,退后一步,喊道:“棘眦海蛇!”
看样子这条棘眦海蛇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东西了,此刻吸得是那么贪婪,根本顾不得旁人。传言棘眦海蛇是这附近海域剧毒之物,也是横公鱼族的天敌,它如此猖狂地吮吸着红衣女子腕部的血液,一条胳膊已经由于毒液入侵变得铁青。
林琅原本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计划参与这等爱恨纠缠之事,见三个鱼妖因感情纠结而僵持着任凭海蛇如此贪婪而无一人出手阻止。情急之下,他唤出掌心中的莫邪剑手起剑落,这棘眦海蛇瞬间被斩成了两节。
然而红衣女子所中之毒仍然在慢慢扩散,脖颈儿也开始泛起了紫青,林琅对那红衣男子命道:“快将她胳膊的毒液吸出来!”
红衣男子迟疑片刻刚要上前,又被身边的女子纠住。
林琅又冲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再耽搁,她可就没命了!”
红衣男子见此情景,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与她已经没有干系,这棘眦海蛇少说也有百年的道行,它所含之毒可是巨毒。万一——”
此时红衣女子脸色已经铁青,见男子又如此绝情,她也不喊疼,也不自救,独独立在那里,如怨女般看着他们。
男子上前施了一礼道:“荜纤!对不起!这棘眦海蛇剧毒无比,如若我帮你吸毒,极有可能也会遭此毒入侵。我洛沐此生不能与你相守,如若有来生,定然不会辜负你的这片心意。”语毕,携手身边那红衣女子化做两条赤红的横公鱼向大海深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