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吓得不断抚摸自己的胸口,道:“是傻的。”
“你才傻呢。”那丫头隔着布回骂道。
妇人抱歉说道:“这是我的小姑子,长日无聊,勉强出来应个景。”说完,悄悄使了个眼色,二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两个人匆匆跑回客栈,备说事情始末。道长听了,思索了半日,说:“这极有可能是被妖精吸尽了人气,不治而亡。只是世间多有狡诈阴险之人,专要做那伤天害理的恶行,妖精都不如。你们两个再去群芳馆跑一趟,务必要看清那女子的底细,若是人便罢了,若是妖,”道长眉头紧锁,”怎么绝无一丝妖气呢?”
婴仲五更听见师父命他们二人去馆里,又羞又喜,忙说:“听师父吩咐。”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馆丰在身后竭力喊道:“两位兄弟累了一天,我来干这差事吧!”
两人一口气跑到群芳馆门口,老妈妈见二人又回来,眉开眼笑地迎上来,“二位公子可有相好的?要找谁呀?”一面说,一面拽了两人的手进了房间,扯着嗓子喊:“小珍珠,过来陪两位公子!”
叫小珍珠的女子应声而来,只见她身穿金花红裙,头戴玉簪珠翠,娇滴滴地扭着杨柳腰,服侍二人落了座。
小珍珠一会给二人奉茶,一会给二人倒酒,又见婴仲俊俏风流,样貌在中人之上,心里十分喜欢,两人哪里经过这种场合,如坠云里雾里,被摆弄地晕头转向。
小珍珠满脸笑容地问道:“公子是要看歌舞,还是听琵琶?我好命人安排。”
二人只是傻笑,说:“都好,都好。”
“看二位年纪轻轻,可都娶过亲了?”小珍珠又问道。
两人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这时老妈妈跑进来道:“抱琵琶的姐姐要见了赏钱才肯来呢,公子随身带了多少?”
二人从口袋里郑重摸出所有的铜板,举到老妈妈眼前,说:“够不够?”
“够你娘的棺材本!”老妈妈脸色一变,横眉倒竖,举起巴掌,劈头盖脸地将五更婴仲打了一顿,口里喋喋不休:“果然是一穷二白的汉子,混账的臭乞丐,这群芳馆也是你能来的?”说着抄起门闩,将二人打出去。
小珍珠在身后高声喊道:“妈妈,好歹别打那个俊的。”
二人慌忙抱头出门,求饶道:“好妈妈,让我们见一见小莺哥姑娘。”
“你做梦!小莺哥也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先拿三十两来,你们有吗?回去把你们的娘卖了也不够!”
五更恶声道:”我俩并非亲兄弟呢。”
“不用说了,快快去找人牙子,看看两个娘值多少!不孝子!”老妈妈嘲讽道。
不远处伏地干嚎的大嫂听闻后,赶上前来,狞着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老妈妈的鼻子,骂道:“没天理的老东西,叫那狐狸精还我相公的命来!”
老妈妈见这妇人上来纠缠,不再理会,转身回去了。
五更朝背影‘呸’了一声,气愤地说:“等收了小莺哥,再叫师父收你这母夜叉!”
眼看天色渐晚,两人无计可施,垂头丧气地坐在路旁。
一个说:“我不是那俊的吗?怎么反挨了打。
一个说:“世人无情,偏偏只认得‘孔方兄’!”
一个说:“你方才不该喝她手中的酒。”
一个说:“你难道没有看着她傻笑?”
那妇人见他们两个只顾懊恼埋怨,劝解道:“我给你们指条路,你们到前面的胡同去找小莺哥的老娘,那婆子倒也可怜,我不和她理论。”
二人依言找到小莺歌的家里,见大门紧闭,便叩门喊道:“小莺歌姐姐在家吗?”
敲了半天,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戴头巾的婆子,歪着头眯着眼认人。
二人忙问道:“小莺现在何处?请出来见一见。”
那婆子又聋又瞎,见他说'小莺’,耳里听成了“妖精”,被说中了心事,急道:“哪里有妖精,我们家世代都是好人。”
五更道:“婆婆我们绝不是坏人,你先别急。”
婆子大惊失色:“我日日烧香祷祝,怎还有邪气?”
婴仲见这婆子驴唇马嘴且答非所问,高声道:“你听好了,遇到我们是你的造化,你女儿是妖,我师父三绝道长,本领高强,捉妖拿怪手到擒来,你女儿是人,我们有在世华佗,疑难杂症药到病除——婆婆,你那女儿到底是妖是人?”
那婆子叹口气道:“此事奇怪,我女儿清明那日去山上采茶,回到家便像中了邪一般,娘也不叫一声,每日杀鸡杀鸭,顿顿吃鱼吃肉,天上的飞鸟,地下的野兔,都设法抓来吃了。也找了大神作法,请了《金刚经》镇宅,只是不管用。渐渐家里吃得见了底,没奈何只好把她卖了换银子使了。谁料几日前,这个贪嘴的又平白无故闹出人命来,把我吓得不轻,至今不敢出门。你听听,街上有个小娘子指天骂地哭着呢。”
婴仲疑惑道:“照这样说来,那日从庙里回来的,不是小莺哥了。”
二人回到客栈,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将那小莺歌如何上香,如何回来吃畜生,婆子如何请大神与道长细说了一遍,此时天色已晚,连翘为五更婴仲头上包了药,众人又商议了一回便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