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往北走没多远，就沿着长江向西驶去。窗外长江两边的建筑物比南京那一段少了很多，开阔的水面上不断有三三两两的水鸟掠过，岸边的垂柳依然是翠绿的颜色。何碧看着窗外，忽然说这一段长江跟老家的白河好像。卢达看到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知道何碧可能想到了住在白河边的母亲和哥哥。他很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手却是一动没动。

半个小时的时间，公交车就到了金山公园的门口。顾和买了票后，几人进入大门，一眼就看到山上有一座塔。霍哲说那是雷峰塔吧，何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和说雷峰塔是在杭州，那是慈寿塔。

“你们不说这儿是金山寺吗，难道不是一个地方？”

卢达说，雷峰塔和金山寺隔着几百里，怎么会是一个地方。他们在寺里转过大雄宝殿，一起上到慈寿塔上瞭望了一会长江。下来的时候看到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妻，老太太看着卢达和何碧，说了句：“年轻真好，祝你们白头偕老。”

何碧听了把头扭到一边没有吭声。老头、老太太下去后，霍哲问顾和老太太怎么看出来是他俩是一对的，怎么就没他俩什么事。顾和说，看眼神，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何碧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俩不要胡说八道。

几个人逛到白龙洞前，顾和告诉大家，据说这洞能通到西湖，然后又说法海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从澄江跑几百里到杭州去管人家许仙的家事。卢达说法海肯定没那么觉得，他还认为自己是在普度众生、救苦救难，和尚并非不知道情为何物，只是他们把情视为一种执著，认为需要克服而不是沉溺。

卢达说到这里，发现何碧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阳光从金山寺那些古树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何碧的脸上泛起一圈光晕，头发偶尔会被吹到她的眼睛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地美好。卢达想，即便是执著，他也宁愿沉溺其中。

几个人逛完妙高台、七峰亭等景点，又听人介绍了苏东坡写《水调歌头》和梁红玉金山擂鼓助战的故事，已经是中午时分，顾和带着他们到一家面馆，每人吃了一碗锅盖面。下午来到北固山公园的门口，顾和要去买票，霍哲拽住了他，说上午金山寺那门票都不用买，可惜他想提醒的时候顾和已经买完了。说完，他带着三个人转到北固山东侧的一段围墙外，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让大家翻墙进去。何碧抿嘴笑着问怎么翻。

霍哲笑了笑，让卢达走到围墙下，两只手交叉在一起，示意何碧踩上去。墙只比卢达高了一点点，何碧一手扒着墙头，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登着他的手很轻松就爬到了墙上，然后耷拉着腿坐在那里。卢达和霍哲、顾和很快翻过墙头，回头看着墙上的何碧，卢达张开双手，冲她点了点头。何碧从墙上跳了下来，朝前跌的时候，卢达上前抓住了她的一只臂膀，何碧就势站直了身子。卢达赶紧把手从她身上拿开，何碧抬起胳膊拢了拢遮住眼睛的头发，咯咯地笑了一阵。

逛完北固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何碧说周六晚上和周日上午都要做家教，就不陪他们玩了。顾和让霍哲和卢达去江苏大学住一晚上，霍哲说他晚上跟唐小壮、田晓武约好了去网吧包夜。卢达看了何碧一眼，说他也回南京。

何碧和顾和把卢达、霍哲送到澄江火车站，然后回了各自的学校。卢达望着何碧远去的背影，问霍哲要了一根烟，站在站前广场抽了一阵。红彤彤的夕阳地挂在西边，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醋味。卢达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城，却感到那么地亲切，原本讨厌酸味的他也突然就喜欢上了那股浓烈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