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暖风如熏,花香醉人,春日懒无边。
风过之处,沈府外漫天杏花纷纷扬扬凌空而下,之后飘舞落地,洒下一缕缕清香,沁人肺腑。
程柏蘅微微低头跟在郑辰琮之后,她今日穿着水蓝色软缎褙子,米白色百迭裙,满头乌发简单梳成桃心髻,细看脸上五官还是程柏蘅原来的样子,可合在一起,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此刻她垂眸敛眉,看上去秀美清丽,安闲恬淡。
从柳条巷口下了马车到沈府大门短短十几丈的路程,郑辰琮在前面不停地与人打着招呼,又不时叫程柏蘅过来见礼,显是交游甚广。
“梁大人,你亲自过来啊。我在妙音馆包了最好的座位,清音姑娘近日又谱了新曲,哪天梁大人可有空一起鉴赏一番?哈哈哈。”
“李老爷,你可是不厚道啊,上回赢了我好几百两银子,我一直想扳回来,可再也不见你来怡神坊,下回你我可要一决胜负啊。”
“陈三哥,令媛也来报名就试啊?这是外甥女,家里是开药铺的,对沈医官大人仰慕得紧,也想来试一试。阿篱,过来见过陈叔父。”
……
程柏蘅与郑辰琮排着队伍慢慢向前走,到了大门口郑辰琮往一旁的门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门房喜笑颜开将银子收到袖子里,又俯耳过来小声道:“一上午进去了一百多号人,长相不周正的、说话不利索的、身子太过柔弱的都不成的,留下名贴的不足三十人。”
程柏蘅抬头看,刚巧有位身材瘦削的女子从沈府里出来,头低垂着眼眶微红,见到门外迎接的人后,以帕掩面低低抽泣着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很快轮到了程柏蘅,郑辰琮拍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程柏蘅轻轻点头,抬脚跨进侧门,跟着引领的丫鬟沿着小径进了一处偏院。
引领的丫鬟吩咐道:“快来见过知辛姐姐。”
程柏蘅依着吩咐给上首坐着的叫知辛的女子行了礼,双手将名贴举过头递了过去。
知辛看了名贴后,道:“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程柏蘅几眼后,颔首道:“不错,十四岁身量挺高的。可会写字?”
程柏蘅恭敬答:“回姐姐,小女会写几个字。”
知辛懒洋洋道:“那写几个来看看。”
程柏蘅来到旁边书桌,略一沉吟提笔在纸上写下:“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知辛接过纸张打量一番那字迹,又抬头瞧了程柏蘅一番,点头道:“嗯,一手好字。下去吧。”将程柏蘅的名贴放在旁边茶几上。程柏蘅知道,这就算过了第一关。
出来的路上,程柏蘅一路上称赞那引领的丫鬟生得一头好发,又黑又亮,发髻梳出来也水滑光鲜。这个叫半夏的姑娘样貌不算出众,但对自己的一头秀发一向颇为自得的,被程柏蘅说到心坎上顿时心花怒放,跟她聊了好几句,临出门还叮嘱了程柏蘅几句:“江姑娘,我看今儿进来的姑娘小姐写的字没一个比得上你,你也别担心。赶明儿早些来,说是辰时来,最好再早上一刻钟。”
程柏蘅自是叫着半夏姐姐谢了又谢。
第二日,程柏蘅一大早来到沈府门外,只见已有五六个姑娘静静排在那里了,便过去站在队尾。之后又陆续来了十几个姑娘,他们之间有相识的也都低低打了声招呼,并无人高声攀谈。
一顶素帷暖轿从巷口进来停在沈府门前,随侍的丫鬟掀开轿帘,从轿中下来一位圆脸的小姐。程柏蘅听旁边两个姑娘小声交谈,知道这位女子就是沈苓,原来她日常是宿在公主府的,只是在收徒这天才抽空回府。众女忙过来一一见礼,沈苓小圆脸,圆眼睛,圆鼻头,本是娇俏可爱的姑娘模样,却总板着脸皱着眉头,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一扬手叫人免礼,又打量了一遍众女样貌,才抬脚进了府。
辰时一到,一名管事拿着名簿过来一一点名,程柏蘅心下数了一数,念到名字的有四十四人,有三人未到。不多时,有两个姑娘从巷口疾步走来,却被家丁拦在队伍之外,说是辰时点名人未到已是落选了,那两个姑娘又急又羞,却也无法,只得悻悻离开。程柏蘅这才明白半夏姑娘要她早到的缘由。
管事将四十一女分成四组,三组十人的,一组十一人的,由四个丫鬟领着分别带进府中四处小院。
程柏蘅在一个十人组里,在有一株满开海棠花的小院中停下,引领的丫鬟宣布道:“现在考较的是诊脉。一会儿请叫着名字的小姐依次为此屋中人诊脉,诊完后写下脉象,再回院中等候,不得随意交谈讲话,每人诊脉时间不得超过半刻钟。”说着便念了一个名字,念着名字的姑娘应了一声便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