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只觉得刺骨寒凉。

“先前也说过，死者没这么死不足惜，因为他一开始也行侠仗义，救过不少人。”

“其中就有小乞儿，死者允诺过他，他让小乞儿再长大些，气力足一些，最重要的是能自己作出抉择了，就上门找他，他亲自传授小乞儿武艺。”

“小乞儿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更不知道林清就是杀他恩人的凶手，他只从街市上听说一个杀人狂假意赎罪，实则要杀人全家。”

“你说小乞儿为什么没猜出林清杀的是救命恩人？是他不够聪明吗？他只是不相信救过自己的人会变成坏人，仅此而已！”

香奴第一次冲我发脾气。

“好人成了恶人，就会面目可憎，平日熟识之人都难以辨别，更别说捕风捉影的小乞儿。”

“所以他把自己全部的善意给了仇人，却浑然不觉，直到谜底揭晓的那天。”

“我先前不是说过小孩就能要他的命吗？还真就是小乞儿要了他的命。”

心中悲凄顿生，冲破闸门的记忆如滔天洪水，把我的意识掩盖了过去——

我终于要死了。

被和自己一样干瘪的小手扼住咽喉，雪花停在我脸上，没有融化的迹象，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温度，却能感觉到身上这个小叫花子的温度。

好热啊。

我不知道这种温度叫什么，只知道它让我很温暖，也很安心。

死亡也不再可怕了。

攥紧的双手渐渐松开，身上最后一点气力也随雪泥流逝。

活这一世，我不后悔。

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冬天的太阳很吝啬，我只能看着眼前那张干净的脸，看进那张脸上的一双眸子里，

是我死前看见的唯一的光亮。

原来人的眼里真的有光啊。

心满意足地阖上眼，我看见了世界上最美的花。

不是什么狗屁彼岸花。

但我说不出是什么，总而言之，很美。

“那小叫花子居然真敢下手啊。”

“啧，疯狗互咬罢了。”

“这是个好事儿啊！等他俩死了就都给扫了。”

“扫不得扫不得，要请名门正派都来观摩一下，只不过记得找个地儿把那小乞儿给扔了，到时候就说是我大哥的儿子亲手报的仇！”

“哪轮得到他啊！还得是二哥的小儿子，说他生下来就不凡，颇有那个，那个年少就杀人的杀手风范，兄弟之间情同手足，义薄云天，到时候整个武林还不以我们为首是瞻？”

“这样不太好吧？那个小乞儿也好生可怜。”

“哪有你们女人的事！还不快滚！”

百口百舌，纠缠在一起，却被我捋开了。

收回刚才的话，我后悔了。

我不再恋栈那无名的花，它不是真的。

猛然睁眼，这次我把眼前干净的脸看得真切。

他的眼里根本没光，

只是冬日的光线借由我的瞳孔折射到他眼里。

太阳很公道，无论沧海桑田。

身上气力全无，可我心里有，

而且我还有剑。

我贪恋起身上残存的温度，

其中有我的，也有他的。

我不想死，我要活。

因为我很后悔，

所以要让他们也尝尝后悔的滋味。

杀

背负罪业又如何？

反正这人间，

我是决计不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