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跟着他在村子逛了一圈的家伙在内，十几个男人拿枪拦在村口，他们不想任辰虞与薛灵离去，但也不知拿被挟持的老头怎么办。

辰虞让女人放下老头，去把自己的骆驼牵过来，女人仍然照做。老头躺在辰虞和三个拦路的男人中间，小腿血流如注，嘴里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围观的村民居然有人偷笑。

待骆驼被牵来，辰虞让女人帮薛灵骑上温和的那匹，自己上了另一匹骆驼，随即命令女人再度扶起老头，在前面开路，自己和薛灵紧跟其后。老头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女人满头大汗地拖着他往前磨蹭，那群持枪的男人帮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跟着往后退，景象煞是滑稽。

这出缓慢又怪诞的默剧一点点推移，从棚屋到村口的这段路，比辰虞走过的任何路都更加凶险，简直要流干他半生的冷汗。

等终于出了村，辰虞吩咐薛灵先撤，自己继续挟持人质，也不再控制骆驼的速度。他先是和女人与老头并行了十几米，又逐渐超过他们，他始终用枪指着老头，等距离村口再远一些，确信那些人放枪也不太可能打中，辰虞才伏低身子纵身狂奔。

整个过程，他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以至于举枪的右手僵硬得无法放下，如果真的发生枪战，搞不好都扣不动扳机。辰虞不得不单手抓着缰绳，追上薛灵，才用左手把右手硬弯了回来。

薛灵一见他又开始哭，因为实在虚弱，哭声都上气不接下气的，辰虞也说不出什么哄她的话，只骑到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

“那是聚居点吗？我还以为村里的人都是好人。”薛灵边哭边说。

“他们可能曾经是好人。”即使此刻，辰虞依旧很难把他在结晶树刻字中所看见的希望和美好，与村民们那一张张死气沉沉的面庞联系起来。

“那些人有枪，他们是不是和强盗有关系？”

“怕不只是强盗，强盗才不会建立起那么完备的粮食供应基地。”

辰虞摸了摸薛灵的额头，高烧仍未退去，她也只清醒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又变得昏昏沉沉，说话也听不清了。辰虞生怕她摔下来，又不敢停下来休息，只得一直用手扶着她。

部族还有两日才能抵达，他们是逃了出来，但又累又饿，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现在作何打算，辰虞尚未拿定主意，却听到一种低沉的隆隆声，从风里从沙里，像怪兽的怒吼朝他们逼近，他的脑子空了几秒。

“薛灵！薛灵！”他用力摇醒薛灵，“那些人追过来了！”

“什么……我们不是逃这么远了吗？”她的眼睛都睁不开。

薛灵的状态根本没法骑行，而且两匹骆驼也累得要死，但辰虞没别的办法，他同时牵着两匹骆驼的缰绳，驱使它们往前方一个大沙坡奔跑，如果躲到沙坡后面，那些人也许就错过了。

然而，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骆驼在烈阳下摇摇晃晃地前进，不比他自己的双腿快多少，而身后的车辆却以令人绝望的速度靠拢。辰虞回头时，望见了三个黑影，飘扬着冲天的沙尘，直直朝着他们而来。

三辆车，每辆都是专门改装的沙地越野车，一共坐了十多个人，全拿着步枪。他们发现辰虞和薛灵后，分散到两边包抄，靠得最近的一辆车上的人朝辰虞打手势，要他们停下，但辰虞只当没看到，仍然驱使骆驼奔跑。

他知道逃不掉，不可能逃得掉，但他更不敢想自己和薛灵落入这群暴徒之手的后果，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拖延几秒。

枪响了。

骆驼像绊了一跤似的，朝前摔去，辰虞和薛灵都飞了出去。

这一摔让他的世界都在旋转，辰虞重重地砸到沙子上，还没搞清楚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就听见越野车在身边刹住。有人下来踹了他一脚，然后把他的右手反折到背后。

其他两辆车也停了，车上的强盗相继跳下，一群浑身混杂着汗味和血腥味的男人把他们围在中间。

“还有个女的！”一个强盗边笑边把薛灵拉起来，薛灵拼命挣扎，但力气还没对方一只手的力气大，“长得漂亮啊，幸好没便宜村里的家伙。”

“放开她！”辰虞被压得死死的，只能通过怒吼宣泄愤怒。

“老子不但不放，还要操她。”抓住薛灵的人笑得更大声了，“来来来，划拳排顺序，我开枪把骆驼打死的，我第一个。”

“在这里？”有人问。

“不然呢？”另一个人反问，“回了营地就必须上交了，到时候那么多人，轮得到你？说不定还会被康顺乾那伙怪胎要去，跟上次那几个人一样弄得半死不活。”

“现在人也多啊。”

“爱操不操。”抓住薛灵的人把她猛地推到车的后厢上，开始撕她的衣服，薛灵想踢他的裆，却被一耳光扇出了鼻血。

这一刻，如果能拿自己的命换这些人的命，辰虞会眼都不眨就答应，可是他连爬都爬不起来，无助深至骨髓，就算在被血荆棘刺穿手掌时，他都没这么绝望。

薛灵的外衣刚被撕下，兽性大发的那人却忽然愣了，他的眼睛瞪得极圆，往后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咋的？”他的同伴问，“她咬人？”

“她的晶角……”那人一手直直指着薛灵，硬是吐不出后面半句话。

几个强盗疑惑地围上去，在看到薛灵的刹那，全部变了脸色。

辰虞不知道他们是被什么吓到了，但就连按住他的人也放松了警觉，他趁机抽回手臂，一肘打在那人下巴上。

枪。

辰虞扑过去想捡那把掉落的枪，但在他摸到武器前，有人冲上来，重重一下把他砸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