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飞的后槽牙咬得发酸,菲姐旗袍上暗红的缠枝莲纹在他眼前晃成血浪。
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活了,虬结的枝桠探进堂屋,缠住干爹死不瞑目的尸体。
“锁进地窖。”他喊人捆菲姐手腕。
菲姐被反剪双手时突然贴上来,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耳后:“小飞,叫常熊下山,告诉他爹死了。”
热气喷在耳朵上,潮湿粘腻,常飞一把掐住她脖子,五官狰狞邪气:“干爹死了,你要给他陪葬!”
菲姐无所谓耸耸肩膀,红唇勾着不以为意的笑。
“把她给我带下去!”常飞嫌恶松开手,又道:“去叫人喊常熊下山!”
安静的小院顿时热闹了起来。
常虎眼看去叫常熊下山的人跑出院子,眼皮一跳,趁周围人乱起来,没人注意他,偷偷潜进关菲姐的屋子。
——
常虎推开木门的动作很轻,腐坏的木轴还是发出夜枭般的哀鸣。
菲姐被困在房柱上,新烫的卷发干枯杂乱。
“你来了。”菲姐的嗓子像砂纸磨过青石板。
常虎在门口踌躇一下,还是走到了菲姐眼前。
他目光划过菲姐脖子上被常飞掐住的伤,故作怜惜摸了摸:“疼不疼?”
菲姐脑袋歪了一下,带着伤的右脸蹭了蹭男人手心,崩开的伤口流出粘稠温热的血。
常虎手颤了一下,强忍厌恶才没有推开女人的脸。
菲姐闭上眼睛,眷恋道:“以前我每次被他打,都是你给我上的药,你的手真的好暖。”
常虎厌恶贱女人——菲姐这种跟了他爹,还跟他抛媚眼的女人,就在其中。
他强忍着厌恶接近菲姐,给她上药、嘘寒问暖都是为了利用她杀掉他爹。
现在听她感动的话,常虎只觉得可笑。
女人果然都是蠢货,他娘是这样,菲姐也是这样。
但现下不是戳穿这一切的时候,他需要菲姐把杀他爹扛下来,别把他交代出来。
常虎指腹轻柔摩挲过菲姐的脸,配合她的话道:“你嫁进来的那天,我还记得,真的很美。”
菲姐忽然抬头,直勾勾盯着他:“我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常虎被她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的心头一跳,移开目光,强装淡定道:“嫁衣还能是什么?”
不是红嫁衣是暗红色旗袍。
菲姐看着他,只觉得自己好可笑。
如此浮于表面的深情,她以前是瞎了吗?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也或许,她一辈子没被爱过,才无法分清真情假意。
回想她这短暂的一生,收到的唯一一份关心,居然是那个她不知道姓名的丑女人——问她脸上的伤需不需要上药。
太可笑了。
菲姐忽然意兴阑珊,没兴趣再和他说废话。
她抬起头忽然笑了,脸上没有及时上药的伤疤,发黑化脓,像是趴在脸上的黑蜈蚣,丑陋不堪。
只有她的红唇依旧明艳。
“给我个吻吧,就当可怜我这辈子尽遇上牲口。”
常虎目光瞥过她脸上伤疤,眼中划过一道极快的厌恶。
但见菲姐临死前,还以为他爱她,只觉得好笑。
他强压下不耐烦,深情道:“好。”
常虎闭上眼的瞬间,菲姐嘴角抽动着向上扯,一个只有阳光看见的冷笑。
他干燥的嘴唇吻上她鲜红的唇。
……
一吻毕,菲姐满意舔过嘴角,深情道:“你放心,我会对常熊说杀常龙是我一个人干的,不会把你扯进来。”
常虎狠狠松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故作深情抵住菲姐额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菲姐也装作深情道:“为你,心甘情愿。”
“但我闭上嘴,难保其他人不会说。”菲姐提醒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