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士大夫不需要缴纳赋税。
这条祖制。
钟雍知道,李自言知道,在场县衙属吏全都知道。
但却没人捅出来。
因为王其晟的其他手下现在全被关在大牢内,家产抄没充公。
只剩一个典史高耀,孤零零的站大堂上。
他本来不想开口,但是钟雍所言,已经涉及到了他的利益,他不得不开口。
否则箭矢一旦射出,便再无回旋余地。
他必须阻止县令的危险想法,哪怕是被县令忌恨也在所不惜。
“什么是祖制?”钟雍左手拿着《大周律法》右手拿着《太祖政要》,声音冰冷如霜。
“《太祖政要》就在这里,你告诉我太祖什么时候说过,读书人的后世子孙也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太祖什么时候说过,读书人可以肆意兼并土地,而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太祖什么时候说过,富户豪强的商业、瓷器、陶器也不需要缴纳赋税的?”
“你告诉我,以上种种,太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啊!”
钟雍声音越来越大,目光也越来越凌厉。
极强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压的高耀呼吸困难。
他竭力调整呼吸,想要摆脱那股威压。
“堂尊……此事……”高耀口舌打结。
“不要再说了!”钟雍粗暴地打断了他。
“若是以往,本官也会好声细语的同尔等讲道理,可如今乌江遭逢大难,城外饿殍遍野。”
“本官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务必筹集足够赈济百姓三个月的粮食。”
“为了百姓,本官死不足惜!”
这句话就很严重了,所有人神色一凛。
“本官没有退路……你们也不要打量着有退路!”
所有人的头低的更低了。
“梁野!”钟雍大喊一声。
“卑职在。”梁野跨前一步。
钟雍抽出一根红签,交给道:“你领兵丁五十人,前往陈家追缴十六年的欠税白银二十万两。”
“诺!”梁野领红签,大声应道。
钟雍道:“刘益善!”
刘益善拱手作揖:“堂尊,卑职在。”
“你领兵丁五十人,前往高家追缴欠税白银三十五两。”
“是。”刘益善苦着脸准备接过红签,钟雍又将手一抬,躲开了。
刘益善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怎么不乐意去?”钟雍眯眼望着他,似是在笑,又似嘲怒。
“不,不是。”刘益善咽了口唾沫道。
“刘二之死以及打更人之死,这两笔账我先给你记着,办不好这件差事,你自己摘了乌纱帽到大牢里蹲着去。”钟雍笑得温和。
“堂尊……您不是说过……既往不咎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刘益善满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