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后,我们于中午十二点十分赶到了车站。
车站售票厅人满为患。购票的乘客们,在去往各个方向的售票口前,站成了一列列长队;通往候车大厅的入口处,不少人正排队等候,一一将行李箱等随身物品放到安检机的传送带上。看此情形,小艺万分庆幸地说:“玉鸿,太感谢你了,若不是有你为我提前买票,今天我就惨了。”我对她微微一笑,只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这样反倒让我觉得见外了。她听了,笑着说:“好啦好啦,我不谢了,还不行吗。”
我们在候车厅稍略休息,便到了发车的时间了。经过检票口后,在客车司机的帮助下,我们将大一点的行李箱放在行李存放仓,接着上了客车。
小艺将手提包放在膝盖上,把黑色长袍夹在她和椅背之间。接着,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中拿出了几颗糖果放在我和她之间的座位上,说:“给,这些糖果是我在成都买的,很好吃的!”
我道了声谢,给韩贝贝发了条短信之后,才把她送的百合花插在身前那把椅子的后背袋里。我侧过头,又一次仔细地看着身旁的这个女孩:自耳根垂下的几许发丝,乌黑透亮,光泽照人;浓黑而细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眼眸;亭亭玉立的胸脯,纤细的腰身,以及白皙的皮肤,每一处无不透露着以前我不曾注意到的美。由此,我不禁心生怜惜,想将此情此景定格成一幅永恒的画面,保存在记忆里。
这时,客车司机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始缓缓地退出了车位,之后向着车场出口处驶去。
“这本书也是我在成都买的,去火车站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书铺,就买了下来。我没时间仔细地翻看,不过,高中的时候,我曾看过与它同名的杂志,觉得不错,我想——你一定喜欢的!”她一边俏皮地说着,一边掏出书并将它递给我。之后,她又看着我,面带喜色,说道:“不过,这本书可不是要你在车上看的哦——在晃动的车上看书,对视力不好!”
“谢谢,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又是糖果又是书的,还有这个。”我说着指了指那束百合花。
“呃,很奇怪吗?”她神情诧异,但立刻笑出了那两个标志性的小酒窝,说道:“有些事嘛——不用你特意去想啊,只要想到某个人,你就会自然而然地做呀,就像——”将右手食指放于唇边,思索着——“就像你知道某个人感冒了,就会觉得难受而主动去关心她一样!”
我顿时觉得她话有所指——大概因为自己有相似的经历,或者自己也会那样去做——故而觉得不便将其接下去:对于如此熟悉的她,我也似乎总在隐藏着些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给的书本上来。我看到书的封面上,是两个显眼的字,即感悟。这本杂志曾是我心头的伤痛。那一年的春天,天哭了,它的眼泪湿透了沧海那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湿透了我的心。细雨纷飞的夜晚,我们在亭子里、在雨中:她的决绝,令我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里。最后,她把《感悟》递到我手里,走进了淅淅沥沥的雨中。我无意识地翻着书本,然而我又很自觉的翻到了第十八页。我记得那本《感悟》的第十八页上,有一篇叫做《盐的欺骗在咖啡里舞蹈》的文章,说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男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孩相遇,并喜欢上了女孩。他第一次约女孩时,由于过于紧张,在叫服务员给咖啡加糖的时候,他说成了加盐,就这样,尽管很难喝,但他却甘愿为她喝了一辈子的加盐的咖啡。他在死后留给女孩,也就是他妻子的信中说:加盐的咖啡太难喝了,为你喝了一辈子,从今天开始终于不用再喝了。而这一本上,却没有了那篇文章。它的内容与那一本完全不同,它的最终结局又会怎样?
“玉鸿,”她把手提包放在侧边,双手一边将头发往后捋,一边说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我说道,“这本书——确实挺好的!”
“你们学校放假那么早,害得你等我那么长时间。”她看了我一眼,说道,“给我说说吧,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
“数着日子过来的,”我剥了颗糖果放入口中,看到车窗外的树木向后方飞逝而去,说道,“放假的那天,身边的同学就陆续走了,校园里人影越来越少。最后,我们宿舍也只剩我和舍友俩人。他每天都跑到校外去兼职了,我呢,每天都以书为伴,没用多长时间,就啃完了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欧也妮.葛郎台》,还有弗洛伊德的著作《梦的解析》。有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到校园的湖边去走走;晚上,待舍友回来了,我们就下棋。我们谁也不想输给谁,不分伯仲……”我的视线停留在身前的那束花上,几秒钟后接着说道:“我感到,在一个没有压力的环境里生活,有时候是很空虚和无聊的,不过,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不是在虚度光阴,我是在等一个人——有结果的等待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我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发现她定晴的目光立刻从我身上收了回去。我觉察到,刚才她注视着我,或许像一开始我认真的看着她那样。
“是啊,”她像个孩子般天真地说道,“所以呢,你这次等我,算是值得了!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等我。”他说着又打开了手提包。
“承诺——”我说,“我想是这样的。”
“就这个原因而已,”她准备扯出一片安眠药,接着说道,“没有其他的了?”
“让我想想,”我仰着头,靠向椅背,接着说,“要说还有的话,那就是你会晕车了——”侧过头,看着她——“你知道吗,打从那一次和你在QQ上聊天,知道你会晕车后,我就决定这一次一定要等你,和你一起乘坐这趟长途客车。”
她准备从前一把椅子的后背袋里取出那瓶水,我见状忙为他取出,同时恨自己没在她正取药的时候做这事。我扭开瓶盖,才递给了她。
她道了声谢,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我是你的陌生人,那么那些苍白的文字,还会令你相信我真会晕车吗?其实,有时候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说话时反而不会有所顾忌,有些话也更容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