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相已至殿外。”
崇光殿中,烛火摇曳,虽已天明,仍旧灯火尽盏。
面白无须却身量高大的戴权,此刻对着高坐于鹿角椅上的隆兴帝,拱手恭敬说道。
“宣。”
隆兴帝一身明黄色龙袍,一手拿着奏折,一手轻轻敲击着面上案几,神色凝重,却能看出是在等待着什么。
未有多时,王瓒身穿朝服,面容严肃,步伐沉稳,匆匆而来。
“臣,参见陛下。”
话罢,王瓒对着隆兴帝,屈身一拜。
隆兴帝此时见状,微微抬手,示意王瓒平身落座。
“琼章,方才那江南加急而来的急信,你也看了,说说你的意见。”
王瓒落座于下首,闻言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陛下,信上所说,可能确保消息真实?”
面色古井无波,隆兴帝闻言,颔首道。
“龙禁尉的消息,不会错,也不能错。”
信上,只大致说了两事。
一是白莲教又有复起,在江南图谋生事,已然掀起了些许风浪;二则是巡盐御史林如海,此刻已无自主意识,遣人下江南接任其职一事,需尽快安排。
白莲教,明面上是信奉佛教的民间组织,暗地里实则是前朝余孽,妄图复辟之事。
隆兴帝和王瓒二人,同样清楚这点。
王瓒沉默思量片刻,此时开口说道。
“陛下,白莲余孽,疥癣之患,此刻虽需上心,但眼下更需重视的,还是盐务一事。”
“林如海一旦病殁,盐务衙门便是空悬,应早派人,前去接任其职,而其病因来由,也应派人暗中调查……”
林如海的病情来由,王瓒实则也有猜测。
林如海掌管盐务衙门十余载,身子硬朗,从未听闻其身患某种疾病,但其独子溺亡,其妻病殁,而又恰逢江南今岁大雪,白莲余孽复起生事,便从此一病不起。
太过巧合,便非是巧合,这其中的阴私……。
才停下思绪,王瓒便闻得隆兴帝之言。
“琼章认为,应派何人接任为宜?”
听后沉思片刻,王瓒开口说道。
“臣以为,礼部侍郎张衡,为人清正,素有廉名,或可担当此任。”
隆兴帝陷入思考,气氛变得沉闷。
张衡其人,出身江南,普通士绅之家,与林如海为同科进士,他亲自点为榜眼。
才华方面自不必提,临事机变之能也从来不缺,多年为官生涯,也称得上是廉明。
他凝神想来,倒确像个合适的。
但盐务衙门,看得从来不是能力大小,而是,其是否按耐得住心中贪欲,与能否承事的决心。
江南盐商,天下巨富;扬州瘦马,弱柳扶风。
其家世普通,未见得能一直清正,若放于盐务之上,但有心思变幻……
人心向来,经不起试探,纵然他喜欢试探人心,但此时试探的成本,有些高了。
正值冬季,九边也不素净,江南还有白莲余孽上窜下跳,若是盐务再出了岔子……
林如海四世列侯之家,身世宽裕,又无恶习,他自能放心的将盐务重事交由,但其也依旧落了个如今下场,已然证明了盐务水潭之深之浊。
还是需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