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花丛在两侧野蛮生长,快要覆满泥泞的碎石子路。
长满毒刺的枝条互相纠缠,食人花饥渴难耐。
扭曲形状的巨大尖刺,根本不敢想象被它们扎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稀疏的叶片在一些细高的脊椎状枝干上长着,顶端撑着一朵朵长满眼睛的紫色花朵。
每个根部的睫毛都是一根发着银光的尖锐的刺,紫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皮里不停打着滚。
庞大的伞菇底部支着七条细长的腿,有目的似的往同一个方向缓慢移动。
间隔一段距离就有几颗树皮发着不同颜色的微光树木,各个动物骨架凌乱地嵌入树干中。
几乎与其融为一体,树纹和茎脉狠狠地包覆它们使劲往肚里塞。
泥土早已容不下庞大的树根,它们从地里拼命顶出来爬满泥面。
歪歪扭扭的藤条向天顶伸去,树冠层没有一朵花或果实,只有五彩斑斓的叶片相拥。
五指状的藤木从土中伸出,细长的叶脉在四周围绕。
这个鬼地方所有的植物都像是饿了几百年的动物一样,一个个儿留着哈喇子等待食物的到来。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酸臭,像是梅雨天晒不干的床单味。
越来越浓,越来越烈。
它们诡异地像是受到了十分精心的照料,才如此茁壮。
尚先生甩了甩头,此时无心遐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肺部和身体吸入大量的臭气,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气味了。
“别碰!”
船长突然把头转向后边,大喊。
众人被这喊叫声吓得浑身一抖,环顾四周才发现操旻用右手食指触摸猩红花蕊。
那是一朵五光十色的迷人花朵。操旻双眸已失光,四肢僵硬发白,青黑色的血管从表皮爆开。
花接收到了食物传来的讯号,开始疯狂涨大,隐约可见黑红大口里喷出毒液的根根毒刺。
它大到可以吞下这里的所有人,丝丝花蕊射出密集的蛛网死命把操旻缠住。
不到几秒钟的功夫,操旻在一片舔舐声中消失,花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一切又恢复平静。
船长叹了口气,默哀三秒。迈出匆忙的脚步,急促地向前方奔走。
不知走了多久,依稀看到大门的位置。
霎那间,上一秒还是明亮的白日,下一秒突然转变为黯淡无星的蓝紫色夜空。
一团团紫黑色漩涡在穹顶上盘旋,虚无的阴影似无形之绳勒着每个人的躯体,窒息感愈发强烈。
众人停下脚步,伸手不见五指的区域无法再往前迈进一步。
尚先生努力张大嘴巴,尽一切可能吸入更多的空气,却还是无法避开这该死的气短,腹部也抽痛了起来。
尚先生蹲在地上,双手交叉勒紧腹部,身躯抱成一团,希望痛感快些消失。
“还好吗?”
船员饶奉贤忧虑地问。
“没事没事。”
尚先生低头看了看,鞋底磨得只剩薄薄的一层,足底的厚茧和裂纹依稀可见,疼痛早已在漫长的途中消失了。
“那你扶着我。”
饶奉贤说着,拉过尚先生的臂弯,一阵暖流从海底轮升到心轮。
“谢谢!”
除了说这两个毫无意义的字,当下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词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尚先生试探着问。
“谁知道啊。”
饶奉贤叹了口气。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这几个人呐,都是临时招来的,与船长也是第一次打交道,要不是给的钱多我才不来。
一开始,只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脑子里尽想着钱了也没细问。我也曾问过船长,可他总是避而不答。
船员不知道目的地的前提下,航行是非常危险的,船长一旦与船员产生隔阂就险上加险了。
上个月,我们几个商量把船长灌醉,这才套出了点信息。”
“此次航行的终点是远古森林诺亚马里逊中的一处结界,为了求得不死肉身,来安顿燥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