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爷,中午要不要出去吃饭?”
王曦又过来了。
还来啊,还没放弃啊?
于明叹了口气,他本来就等神明回话等得不耐烦了,现在王曦过来一打岔把他原本的思路给打断了,开始乱飞了。
他想到什么类似于人的皮囊是一种束缚,防止“芦苇”坠落到天上去——得了,于明看哲学看疯了,也许他这一辈子的大学专业不再是法学而是哲学了。
到时候满嘴什么象征界,想象界,实在界,开口就是一连串恋词癖,骂人都用什么你就是个前现代的小宝宝,完全没有把握住在互联网构造下的后真相时代社群主体,是一只依靠着被异化的大他者主动驯化自己的可怜的符号学动物,天真地在被他人建构的符号系统里,以犬儒的姿态空转,把释放自己的原质性符号学裂缝作为享乐工具,一辈子就只会用前现代的,庸俗的,形而上的思维去纠结那些毫无必要的问题,以实在论来解释自己那无生存论,无观念论的伪虚无主义,迟早要溺死在自己本就彻底错乱僵化的自我辩证法主体的尽头。
脚趾开始扣地板了。
强制打断自己的想入非非,于明揉着太阳穴,向身边的王曦问:“你是想中午出去吃吗?我记得你是全宿生来着,周六全宿生中午不让出去的吧?”
王曦笑了笑:“可以的,拿橡皮擦把校卡的红色擦掉,再用绿色的粉笔涂一遍,就是一张外宿生的校卡了,到时候自然一点就行。”
于明想了想,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咱俩太显眼了,值班老师肯定认得我们!”
确实,全校就一个鸡爷,一个一姐。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穆灵。
“翻墙吧!”王曦兴致勃勃:“我早就想翻一下了!”
于明拍了拍脑门,他总觉得王曦的表现不太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不对劲他又想不出来,好像是一根飘荡在他脑海里的头发丝一样,无论如何都捉摸不到。
“直接走出去也行,看值班老师是哪个……今天好像是通报黄来着,可以,他好说话!”
“行!放学等我!”
可怜的王曦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工具人。
“穆灵,走啊!一起啊!”
“吃饭?”
于明点头:“就我和王曦没意思,你也过来!反正全校成绩我文科第一,她理科第一,到时候跟我们两个卧龙凤雏搞好关系,给你灌输足足三十六年的功力,你还怕考不上好大学吗?”
穆灵心动了,正想要答应,结果在这一瞬间,她的面容变得十分扭曲,捂着手臂的断桩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
“穆灵!穆灵!幻肢痛吗?”
于明看着咬紧牙关,冷汗狂飙,不发一言的穆灵,连忙把她抱了起来。
“锦爷!我带她去校医室!”
班主任自然不会反对。
其实去了校医室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校医室关门了,压根就没人,在暴力踹门无果之后,于明只能火急火燎地把穆灵带到宿舍楼下面那个保安室里。
他和穆灵都是外宿生,不住宿舍,自然也就没办法找床睡,还好保安亭里的宿管阿姨有镇痛药,也有一张小床可以躺一下。
“哎,可怜的娃!”宿管阿姨用毛巾擦去穆灵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还在抽抽的残疾姑娘,也有些心痛了:“学校也是的,明知道咱们学校有好几个病娃儿,校医室都没人常驻的!”
于明当然不会帮学校洗,一边关切地照顾着穆灵,一边和宿管阿姨痛骂学校不做人,骂够了之后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
“对了,我们学校有几个病号?”
“这个没了手臂的姑娘最可怜;然后就是你们年级那个十四班,就是画画那些学生,里面有一个哑巴;还有五班,那个好像是心脏有问题还是啥来着,反正咱们学校的病娃子不少的!学校也知道,还让校医室经常没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聊着聊着,穆灵总算恢复过来了,或者说镇痛药起效了。
“还好我儿子有癫痫,他吃的药这娃子也能用!”
宿管阿姨好像真的很庆幸自己儿子有癫痫,这下让于明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反而是穆灵起来说了:“阿姨,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什么叫打扰,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看着你们一批一批长大的,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家娃儿!”
于明悄悄捏紧了口袋里的铜铃。
救赎宿管阿姨,或者说救赎她的儿子,是不是双赢呢?
如果于明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宿管阿姨的儿子就是学校大门的其中一个保安,有点智力缺陷的那个。
苦命人啊。
那应该怎么救赎他们一家呢?
先留着个念想吧,之后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好了。
于明扶着已经勉强能站起来的穆灵离开了宿管阿姨的保安亭,手臂不可避免的贴紧了对方的身体。
好瘦啊,依旧是脱衣见肋骨。
而且于明还时不时地会碰到她手臂的断桩——连根断的啊,整条手臂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