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17日清晨。

十几名两眼通红，疲惫不堪的刑警在公安局会议室内等待。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已经伏案入睡。在场唯一清醒的人是严皓，他不是不犯困，而是内心中的紧张和恐惧压着他的睡意。

门发出了一声轻响，严皓的心跳几乎快了一倍。

黄鹏把门推开一条缝，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这才决定要不要进去。

睡得昏昏沉沉的刘继昌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看到了黄鹏：“休息好了？”

“还行吧。”黄鹏小声说：“消防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严皓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他们怎么说的？”

黄鹏直接说了结论：“起火点是南屋厨房，院子和北屋均有泼洒汽油的痕迹，在现场找到了三处疑似延迟点火的装置。预测点火延迟设置了大约60分钟左右。”

刘继昌先让黄鹏坐下：“局长知道这事吗？”

黄鹏说：“陈局长应该是知道了，他比我来得早。”

说曹操曹操到，陈天瑞猛地把门推开，眼睛一扫就确定了目标，他几乎是在咆哮：“严皓！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一个侦查行动，你给我搞成这个样子！”他把手机摔到桌子上：“现在网上都传开了，说我们行事莽撞，办事不利！他妈的，我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头一次被犯人这么耍！”

严皓的脸色煞白，陈天瑞的气势简直就像一头猛虎，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们这个保密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消防那边的报告也出来了，一个小时前，我们虽然已经安排人进了大王庄，但如果要算上设置点火，泼洒汽油，销毁证据的时间——”

“那就是和你没关系了？”陈天瑞的头发好像竖了起来：“那和谁有关系，我吗？”他猛地把矛头对准了在座的刑警：“还是他们？”

刘继昌抬起头，发现陈天瑞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瞄向自己。

他只好当起了和事佬，把一部分过错揽了过来：“不一定是保密工作做得不好，昨天夜里，我们这边有不少人四处奔走，很多人都经过或在大王庄停留，我也带人去过附近的店面问过情况。”

严皓连忙说：“对，是有这么一回事，派出所那边也有人去过，穿警服的人有不少，可能那时候被他们察觉到危险了。”

陈天瑞的眼睛简直冷得要命，只扫了一眼严皓，严皓就闭上了嘴。陈天瑞显然不认可这个理由：“要换了别人也就算了，但是你，刘继昌，我不信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组织行动的人不——”黄鹏还没说完就被刘继昌拧了一把。

“都哑巴了？”陈天瑞等了半天没人张口。他胸口的起伏程度越来越大。

严皓硬着头皮说：“我们现在已经封锁了交通要道，车站也派人盯住了，他们短时间跑不出去，一定还在邬城的某个地方躲着。”

“在哪儿躲着？”陈天瑞眯起眼睛，语气陡然变得温和起来，但再度开口后，温和的语气却节节升高：“之前，错不在警方，你们找不到犯人我还能兜得住，现在呢？”

他忽然猛拍桌子：“现在网上都已经传开了！传开了！我现在电话都接不过来了，你这个刑警队长要是不想干了，趁着我还能撤得动你，赶紧说！”

严皓憋着一股气，咬牙道：“我保证一天之内抓到他们！”

陈天瑞扭头看向刘继昌，严皓也看向刘继昌，其他刑警也把目光移了过去。

都看我干嘛？

刘继昌捂着因缺觉而有些疼痛的脑袋，不情不愿地说：“大王庄那边监控太少，地形复杂，加上时间又是晚上，他要是真躲起来，我们就又得回到走访，取证，调查的循环。更何况我们封锁的还不够及时，加上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人长什么模样，技术那边取证也是个精细活。”

陈天瑞摆了摆手：“你就直说要多少时间！”

严皓竖起一根手指，拼命暗示。

刘继昌无奈地说：“多给我们安排点人手吧，一天之内兴许能抓到人。”

陈天瑞紧盯着两人：“今天晚上6点前，我要在审讯室里见到人。”

2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照射到了床尾。床尾上是一把刀子，那是真货，刀鞘里肯定有把利器。

江超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就要醒了，但他仍然追着那个影子，一个劲地说。

不可能，胡说，你骗我……

1997年6月份。

医生一下子回过头，她的脸上挂满了氤氲的雾气：“江从文现在在精神科，他这里出问题了。”

江超的眼眶瞬间湿润起来，身后有只温热的手把他揽到了怀里。赵敏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医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别跟孩子说吗？”

护士定睛一看，马上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你们孩子。”

赵敏不依不饶：“来得时候就说过了，这旁边哪里还有别的孩子？”

医生脸上的雾气有了些红色：“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这里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赵敏伸手想拦，却被高勇抓住了。他在赵敏耳边说：“你现在表现得越重，小超就越觉得这事情越大。”

赵敏低下头，发现江超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这个社会缺少对特殊人群的包容，江超这种小孩，潜意识认为精神病，残废是一种骂人的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