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5章 天下(2 / 2)驸马纳妾我休弃,驸马造反我称帝首页

“嘶,”宗室大臣皱了皱眉,“那坏了,这选进宫的王夫,还得以贞静体贴柔弱为佳!不然陛下如何能放心啊!”

几个世家贵族也将子弟列在了选夫名录上的彼此看了一眼,有些头大。

若照这么说王夫不可行武干政,只怕皇帝不喜,现在重新教孩子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好?

下朝后,元葳蕤带着崔松萝进了侧殿。

元煊见她们来,抬手叫不必行礼,自己找地方坐下便是。

“你真不打算纳夫?其实找几个贴心人,让他们伺候你左右,操持内务倒也不错,闲暇也有些趣味。”元葳蕤开口,明显语带调笑。

“我连宫中侍女都遣散了大半,减免了宫中的内务开支,多一个王夫就是多一笔无用的开销,还是叫那群贵族自己养着那些废物儿子吧。”

元煊意兴阑珊,见姑母眉眼之间的笑意,又开口道,“姑母要是想要立王夫,届时知会朕一声,定叫太常寺好好操办,入皇室宗谱。”

“几个拿来逗趣的小玩意,倒是不必再立王夫了。”元葳蕤见皇帝将问题抛回来,脸上笑意也没散,只多了些对话语中提及的不屑,“陛下想来是对子嗣有了主意?”

“自古女子生育便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因生育子嗣而死的女子不少,若不是如此,女子寿数还要比男子长一些,可母系传承却最为稳定,日后要是医术成熟,能保证母系传承倒也是好事,”崔松萝说着说着,下意识把在朝堂时心里想的全抖落出来。

“前朝有皇帝十七八岁诞育第一子的,我总觉得,本朝先祖皇帝生育太早,本未成熟,是以子嗣有些先天不足……”

说到这里,崔松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元煊。

元煊接收到那个崔松萝的眼神,知道她向来在自己面前嘴快,倒也不介意她冒犯祖宗,“也有些道理,这事儿之后交给尚药典御招收的医官探查验证吧,身为大周皇帝,不可将自己放置在危险关头,关于子嗣……我自有主意,你们放心。”

元葳蕤出面转了话题,“说起来,崔小女郎也二十了吧,可想要纳夫?”

这话简直是落到谁身上谁要跳脚,崔松萝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才不要!男人只会影响我研究更多的工艺技巧,我还要种田筛良种呢,哪里顾得上男人。”

她说着又小小声道,“再说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个男子的,我有更大的任务!我就是阎王派我投身到人间,来帮陛下拯救万民的!”

元煊失笑,“如今民间工坊种类增加,加上兴办女学与慈佑堂,税收与律法也要跟进,就请来帮我拯救万民的松萝和姑母商量商量,拟定个规章给我。”

元葳蕤与崔松萝对视一眼,知晓这是皇上又有要事,起身告退。

待人走后,元煊看向了明合,“我记得,我阿母的同胞妹妹卢氏,嫁给阳平王,因洛水之变,阳平王身死,卢氏全族下狱,我回京登基后,她赶至狱中探望,听闻卢家定谋逆大罪的噩耗,受惊早产而亡,被窦素带着罗夫人救下了婴孩,那个孩子被窦妪抚养在后宫,如今也会开口说话了吧?”

“是。”明合应道,“很是聪明可爱,窦妪说,瞧着很像您小时候的模样呢。”

宫中人向来自有一套保全讨好说辞,元煊不置可否,“可以选些其余的保母照料了,其他有元氏宗室和卢氏血脉的孩子,替我留意留意。”

卢氏全族已死,没有外家的孩子,她更放心些。

“是,只是那些宗王……”

元煊偏头看了她一眼,面上冰冷平静,“皇室可以杀母留子,也可以有杀夫留子。”

“臣明白了。”王明合肃了眉眼,“理当如此。”

她知晓,她读书不多,政事上不算通晓,更想不出政令点子,但她足够有魄力,能在关键时刻豁得出去,才能得陛下看重,做些近身之事,与其余在朝堂的臣子相比,可以处理些皇帝的内务隐私,这才是她立身的根本。

“侯官的令在手,你用得仔细些。”元煊淡淡道,“那些你新培养的女子侯官,可以用上了。”

“臣明白,必不负陛下期望。”王明合叉手行礼。

待人都退下之后,元煊看向了长案上的奏章,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她的身体不适合生育,生育是件伟大的事情,也是女子独有的天赋,是上天的赏赐。

可惜开天辟地者,必要付出些代价,她一路走来,身上的余毒就算消失得差不多了,可从前被囚禁,又积累了寒气,若要坐稳江山,就不可冒险。

但没关系,崔松萝说了,母系遗传才是最稳定的,卢氏和元氏的血脉,很合适。

政权频繁更迭,对一个王朝并非好事,好不容易为女子挣来一条通天路,她不能半路倒下,她看得清楚。

希望那个孩子不要让她失望。

永兴三年秋,帝围猎于京都外,遇天神送天珠,回宫后,天珠化为皇女,帝大喜,大赦天下。

永兴五年开年,天下愈发昌盛,却有一份上书递到了元煊的案头。

从前的县主,如今的光城侯元知善,被外放到沧州当刺史,上书说,有位水利方面的贤才,是位游历大周十几州的奇女子文颂,揭了陈年的广招贤才的榜,找到了太守府,拿出了新的水利工程图,告知太守需要提前重修水利,以防今岁水灾,那水利还可囤水,预防未来的旱灾。

元煊看着这封表文,一时怔然。

弃姓,用名,那女子是谁昭然若揭。

半晌,她看着直棱窗外的天地,倏觉山重水远后,又是天地广阔。

京中,坤元观早在元日上书,告知今岁恐雨水过多,或有洪涝之灾,元煊也早打算重修水利。

没想到她的母亲出走五年,居然用脚步,重新丈量了大周的天地,又凝结出了属于她的成就。

一个世家女子独身,用普通的人身份,在并不算太平的世间行走,只怕是千难万险,又废了多大功夫,才积累出那些经验与想法呢?

可文颂向来是是坚韧不屈的,就算艰难,她如今应当是富足开心的。

元煊提笔,准允招纳文颂为都水使者,并批款,几个重要州郡,重修水利,由文颂与御史一同办理,不必入京,督办水利要紧。

重修水利推进得很顺利,因为都水使者文颂因地制宜,按着城池重画了图纸,待大雨连绵之时,没有决堤,只是到底有庄稼泡烂受损。

元煊立即下令开仓赈灾,安抚灾民,又拨了公田赐给了流民。

民间刚刚兴起的,“水灾是上天对在位者不满的惩罚”的流言,迅速平息,像是石子投入大江,连阻拦向前的波浪都做不到。

元煊亲自封赏了都水使者。

文颂入朝觐见的时候,只在最后退朝前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皇帝。

那上头坐着的孩子看着有青年帝王的意气风发,更多的却是在位掌权五年的沉稳与内敛,周身是叫人不敢违逆的气场,只是瞧不出丝毫丰润的迹象,整个人还是瘦削的,大约是成日操劳的原因。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皇帝察觉到之前,低首转身,跨出了殿门。

君臣该当如此,她欣慰,大周能有这样一个帝王。

她行走在民间时,常常听人称颂大周的帝王赏罚分明,对贪官污吏严惩不贷,却勤政爱民,重用寒门子弟为官,一心为了百姓着想,鼓励兴办民学,允许科举入仕,也允许女子学门技术进入工坊,为了鼓励耕种,分发宫中田产,又研发推广更好用的耕田农具,抑制豪族和佛寺吞并土地,又没有大肆征战,是再好不过的君王了。

就像元煊被赐字的时候,她远远瞧过这孩子一眼,被太后得知,警告她时说的那句一样。

元延盛,天生就是来当大周君王,延续大周兴盛的天子。

帝王是无情的,无所牵挂的,她的全部心绪,都只会系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