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还活着，你就得一天保他的岗位。而且还得一天比一天有希望，一天比一天上进，调岗什么的想都不要想。而且最重要的，还不能太多活儿。”

这总局双眼溜圆地看着她，愣是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哎，要是谈的好，我给人玛斯厄捞来。等工厂建起来开始造大火箭，到那时全市税收，劳务用工，市区府财政，全都能解决。到了那会儿你想怎么带头炒房子都行。”她一边说一边搓搓手指头，“你自己想吧，那都是白花花的钱，合法的，高质量的，先进的钱。不只是税收财政，甚至还有旅游业，省里谈下来的话还有后续科技园配套，大学城扩建，学生生源增加，这不都是好事情？更重要的是，环节很多，你真想拦点什么下来也不是不行。”

这一番话眼见得是要给总局说动了。

“那我，现在就去？”

“去。我后面给你发短信，里面是我和玛斯厄谈的细则。到那时你就说是你主动谈的。”

“这事这么大，肯定要跟省里说。京畿帝都那边也会知道，要是上面放人下来我管不了，那可没辙。”

海德薇努努嘴，“不是还有你那个副局嘛，他不也是上边派下来的？”

总局越想越越透彻，越想越透亮，眼里的神色从谨慎到疑惑，再到满眼放光，海德薇给他描绘的一系列美好愿景已经彻底给他带进去了，此时的总局仿佛已经看到荣誉和金钱从天上花花往下掉。海外的海景别墅和顿顿吃牛肉吃一半扔一半的生活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立即发信息叫车，等下属给他把他自己的车子开来，这老白毛一路小步快跑钻进了驾驶室后，还不忘伸出个头来喊海德薇：

“你不要做小动作，我和他聊完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他就一脚油门开出去了，地下的水泥渣子落了海德薇满腿。那下属看着总局开车一溜烟没影了，不由地问海德薇：“呃……小姐？我怎么没看明白，你刚才跟我们总局说什么了？”

她扬起嘴角，下意识地展现出一种猎食动物般的笑容，“我？我只是向他许诺了永恒的富贵和荣耀。哎，小伙子，你看过《浮士德》吗？”

他摇摇头，“没有。”

“那太可惜了。”海德薇啧啧嘴，“你有望看到你们敬爱的老领导，被梅菲斯特蛊惑的全过程。看着他饱含着享乐主义的真实一面被一个拥有无限权能的魔鬼诱导而出的情景。”她拍拍那已经听蒙了的小伙子的头顶，扶着他后背往防卫局建筑方向走，“下回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这可是绝对好难看见的漂亮场面。”

她的双眼亮着危险的光，颅骨中的转发器放射出低频脑波，干扰，影响这个年轻小孩子的潜意识，让他把自己刚才这番话记在心里，却记得不清晰。模模糊糊，如同一个奇异的未来预知梦。

海德薇一直催眠到他回去地下结构里，到他的岗位上，以一杯咖啡结束这场信手拈来的人偶戏。

外面院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只有海德薇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在确保安全之后的她，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一个人拨通了电话。

“喂，是玛斯厄吧？希望我送你的即时翻译器还好用。那里面有防拆设计，希望你没有觉得不安——你放心，它肯定有跟踪器。但是不会发出你们西大国情报局能侦测到的信号。”

“你问我谈的怎么样？谈的很好，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她下意识敲了敲太阳穴，“我要的沃尔特公司宇航工程资料你什么时候发过来？好的，我晚上收到会给你回复。”

城市被卫星坠落砸的千疮百孔的地方大多数已经修好。她一边和大洋对岸通着即时密电，一边看着午后的广府市。那些来不及重建的楼宇要么罩上了彩条布，要么支起了脚手架，火早在当天半夜就灭完了，在海德薇眼里看来，不过百人的损失简直是城市消防和救援控制得极好的结果。

“你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特别简单，因为有人做了我绝对不能忍的事。等你来了这里，无论是正儿八经造厂还是诈一波这边东大国的补贴跑路走人，我都不管你。我只需要一个死了的沃尔特公司，其他的对我来说，全无所谓。”

“我冷血？哈哈……那也挺好，毕竟再怎么说我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从获得宇宙飞船之后的那天开始就是了……你答应的液氧煤油引擎什么时候给我？……好的，那我等你过来，一个月后是不是有点早？……好的，那就这样。”

密电挂断，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山腰公园处，看着天色还好，便直接往山顶爬去。

虽然因为胸脯太大的问题，让她的视野很受遮挡，但她不管这些，三步两步沿着大方石块铺就的登山路一路爬到了山顶。太阳西斜，从背后照着海德薇的身体，把她的影子投到前面好几座居民楼边上。

两轮截然不同的密谈结束，一种冒险的激动心逐渐消退，随之如潮水般漫上来的是另一种，渺茫的不安。

若这个世界没有英雄人物的存在，人们会被命运的齿轮推动着走，但若是英雄人物站了出来，那时代的发展将会变成英雄和人们一起前进。

但她能否做的更好？现在的举措会不会产生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影响？

她还能不能控制住局势？

手中握紧的是她的踌躇和紧张，谨慎和不安；放开手，却好像放掉了什么新的可能性和一部分希望。

她抬头望去，在下午接近六点前的月亮边上也许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或者说黑点。那就是她的无畏舰，那就是她一切权能和伟力的最终保障，只是在地上看不见，能看见的光学和射电望远镜又只归总局那个老白毛管。

和煦的阳光将她浸泡在温和的暖意中，这把她从那不安的思绪中拉回来。也许只要能瞒住它的存在，一切就都在掌控之中。

“希望如此……”她轻轻想，不动声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