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很平静地反问：“你都听见了，不是吗？”

紧接着，他又说：“你那么执着见我，也是想向我确定这件事吗？”

任栩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向了床沿，低吼道：“我至今不相信这是真的！”

“临死前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沈沛安这个人既无奈又心累：“你都听见了，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点尊重呢？”

两人对视着，彼此的回忆被共同拉回当初电梯坠落的瞬间。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在电梯坠底之后，在救援到来之前，其实还发生了一些事。

那个时候，沈沛安虽然被任栩保护得很好，但电梯里的氧气也已经不够了，在生理、心理、恐惧、绝望的多重施压下，他那时候的精神彻底陷入了崩溃。

不止这些，他还摸到了任栩凸起的肋骨和断裂的胳膊，他还以为是自己把任栩害死了。

漆黑密闭的空间里，明明已经完全崩溃的沈沛安，却被另一种信念驱使着，拿起摔碎的手机，给林彦舟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他当时以为任栩死了，自己也会缺氧窒息，所以什么都顾不上了，对着手机，把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情感，全部为林彦舟保留了下来。

而事实上，任栩当时还保留着意识，那些遗言，他听得一清二楚。

做完那一切后，沈沛安双手触之所及，全都是殷红的血液，“他害死了任栩”——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散，强大的愧疚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在无尽的绝望笼罩下，他放弃了生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救援前的三分钟前，沈沛安的情况比任栩还糟糕。

全身的抽搐伴随着无法抵抗的心悸，沈沛安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下一秒就可能彻底没了气息。

“安安……”任栩用仅有的力气抱紧了他：“活下去……”

“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活下去……”

“活下去你才能见到林彦舟……”

“活下去，不用下辈子，你这辈子就能实现愿望……”

“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你一世安康……”

沈沛安从惊愕中抬头，逐渐恢复了一丝丝理智，他没办法接受旁人为他搭上一条命：“任栩……”

“不要死……”

“任栩，你也不要死……”

也因为如此，再后来，当电梯的门被撬开，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幕。

——沈沛安浑身沾满了殷红，哪怕是没了意识，也仍然流着泪，嘴里不停地念着任栩的名字。

……

回忆结束，沈沛安再次红了眼眶，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对任栩露出了一个笑容，哽咽着说：“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

任栩摇摇头，他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只有沈沛安一个人活下来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残忍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