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九回楚材再弹冠用夏易旧观(1 / 2)两晋往事首页

却说乞伏乾归接连收到警报,不禁惶恐着急起来。沉思许久,才哭着对将士们说:“如今形势困窘,无处逃命,死中求生,就在今天。凉军虽然从四面到来,毕竟相距还远,不能立刻聚集,我们如果能打败他一路军队,不怕凉军不撤退。”将士们听了,都踊跃回应道:“听从大王的命令,愿效死力!”乞伏乾归说:“我的意思就是要击败吕延。吕延非常勇猛,不能硬拼,我要用计拿下他。”于是分派将士,分散埋伏在险要之地,士兵们卷起铠甲,战马衔着马嚼子,静静地等待不动。一面派敢死之士几人,佯装侦察吕延的军队,故意被擒,假称本军撤退。果然吕延审讯这些死士,相信了他们的话,就释放不杀,让他们做前导。这边跟着那边走,直接进入陷阱,那些死士不知去向。只听得几声胡哨,伏兵从四面杀出,把吕延的军队冲成几段。吕延情况紧急不知所措,正要寻路逃回,又被万箭齐射,就算力气再大,也禁受不住这么多硬箭,眼看是一命呜呼了。没有谋略的人终究不能行军打仗。吕延有个司马耿稚,本来告诫吕延不要轻率前进,吕延不听忠言,因而导致败死。耿稚还在后面的队伍,急忙和将军姜显,结成阵势自我坚守,收集逃散的士卒,慢慢引兵撤退,才得以回到屯驻的枹罕。吕光听说吕延战败身亡,神色沮丧,于是命令各路军队退回,自己匆匆返回姑臧。乞伏乾归又进占枹罕,派定州刺史翟瑥驻守,召彭奚念担任镇卫将军,任命镇西将军屋弘破光为河州牧,随后就回师了。只是吕光遭受这一挫折,声威顿时减弱,于是让部将离心,又生出南、北二凉来。

南凉是秃发乌孤所建立,乌孤就是思复鞬的次子。思复鞬曾派长子奚于,帮助张大豫抗拒吕光,被吕光所杀,事情见前文。见七十一回。不久,思复鞬也死了,乌孤继位,想要为兄长报仇,于是和大将纷陁,谋取凉州。纷陁说:“凉州正强盛,不可急于攻取,请先致力于农业、讲习军事,招揽俊杰,修明政治刑法,巩固根本,然后观察机会行动,就可以报之前的仇恨。”乌孤依照他的建议施行,才过了几年,已经有了新的面貌,振作一新。吕光想要笼络乌孤,特地派遣使者封乌孤为冠军大将军,兼任河西鲜卑大都统。乌孤问众将说:“吕氏从远方来授予官职,可以接受吗?”众将大多回应说:“吕氏和我们有仇,怎么能讲和?况且近来士兵强大兵力强盛,难道还要受人控制吗?”乌孤说:“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只有一人高声说:“想要抗拒吕光,现在还不行。”乌孤看过去,原来是卫士石真若留。就责问道:“你害怕吕光吗?”石真若留说:“如今根本还不稳固,邻近的部落还没有归服,还应当随时休养,不可轻举妄动。况且吕光势力还没有衰落,地域广大兵力众多,如果向我们拼死进攻,恐怕难以抵挡,不如暂时屈服,让他不加防备,他骄傲我们振奋,一举就能成功了。”胡人当中也多有智谋之士。乌孤说:“你说的也对,我暂且依你。”于是面对使者接受册封。等到凉使离开后,乌孤就整顿兵马,出兵攻破乙弗、折掘两个部落,又派遣将领石亦干修筑廉川堡,作为都城。乌孤于是迁居到廉川。

不久登上廉川大山,只是哭泣不说话。石亦干在旁边进言说:“臣听说主上忧虑臣子就感到耻辱,主上受辱臣子就该死,大王今天不高兴,想必是因为吕光一人。吕光年老,军队多次失败。如今我们得以占据大川,养足锐气,将来一人可当百人,难道还怕吕光不成!”乌孤说:“吕光衰老,我不是不知道,但我的祖宗德行威望传得很远,不同风俗的人都倾心。如今我继承祖业,不能制服各个部落,近处的还没有归心,怎么考虑远处!悲伤从心中来,不能不哭啊。”旁边又闪出大将苻浑说:“大王为什么不振奋军队向众人宣誓,讨伐征服邻近的部落?”乌孤说:“你们如果能同心协力,我就应当出兵。”苻浑等人齐声答应。可见乌孤这一哭,实际上是一种激将法。随即出兵四处攻掠,接连攻破各个部落。吕光听说乌孤日益强盛,进封乌孤为广武郡公。广武人赵振,年少时好奇谋策略,离家依附乌孤。乌孤向来仰慕赵振的才能,立即接见,和他谈论国政,没有不称心如意的。于是大喜道:“我得到赵生,大事能成了!”恰好凉州又有使者到来,晋升乌孤为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左贤王,并赐给鼓吹羽仪等物品。乌孤对使者说:“吕王擅自专权征伐,得以拥有这个州,如今不能怀柔远方的人,安抚百姓,他的儿子们贪婪淫乱,外甥们肆意暴虐,郡县崩溃,远近忧愁怨恨,我怎能违背人心,助纣为虐呢?帝王崛起,本来没有固定的种姓,有德行就兴起,没有德行就灭亡,我将顺应天命顺应人心,成为天下之主,不愿再侍奉吕王了!”于是把鼓吹羽仪,一起留下,但拒绝封册,仍然交原使带回。于是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纪元太初,这一年是晋安帝隆安元年。在广武练兵,攻打凉州的金城。凉王吕光,派遣将军窦苟前往救援,到了街亭,被乌孤率兵截击,窦苟的军队大败,狼狈逃回。金城于是被乌孤夺取。又夺取凉州的乐都、湟河、浇河三郡,收纳岭南羌胡数万家,就是凉将杨轨、王乞基,也率领数千户投降乌孤。乌孤又改称武威王。史家因为他占据的各地,在凉州的南面,所以称为南凉,以免和前凉、后凉相混淆,这也是史书笔法的区分呢。

南凉兴起之后,北凉又兴起,首先发难的,叫做沮渠蒙逊。沮渠蒙逊是张掖郡卢水胡族人,祖先曾担任匈奴的左沮渠王,因此以沮渠为氏。蒙逊有两个伯父,一个叫罗仇,一个叫麹粥,都在吕光手下,跟随吕光讨伐西秦。吕延战败身亡,吕光的军队退回,麹粥对哥哥罗仇说:“主上昏庸老迈,放纵儿子们,朋党相互倾轧,谗言之人侧目。如今军队战败将领死亡,主上必定多有猜忌,我们兄弟向来被他忌惮,必定不被容忍,如果白白送死没有名分,为何不率兵直接前往西平,从苕藋这条路出发,振臂一呼,凉州就可以拿下了。”罗仇说:“你的话也有道理,但我家世代忠诚善良,被西部的人所敬仰,宁人负我,我却不忍心负人啊。”不久吕光果然听信谗言,竟然把败军的罪名,推到罗仇、麹粥身上,将他们一起诛杀。如果死后有知,麹粥也不免和哥哥争吵了。沮渠蒙逊向来有谋略,广泛涉猎经史,并且通晓天文,突然遭遇这个变故,当然悲愤交加,不得已殓葬两具尸体。各部大多是沮渠氏的姻亲,很多来送葬,人数达到万人,沮渠蒙逊向众人哭着说:“吕王昏庸,滥杀无辜,我祖先曾统领河西,保卫各个部落,如今却遭受杀戮侮辱,难道不可耻!我想和诸位一起努力,为我的两个伯父复仇雪恨,不让他们在地下埋怨,不知诸位肯帮助我吗?”众人听了,都齐呼万岁。当下结盟起兵,攻打凉州的临松郡,阵斩凉军护军马邃。临松令井祥,屯兵占据金山。凉主吕光,派遣儿子吕纂率兵前往攻打,沮渠蒙逊抵挡不住,逃入山中。

恰好沮渠蒙逊的堂兄沮渠男成,从晋昌纠集数千人,起兵响应沮渠蒙逊。酒泉太守垒澄,领兵出击,在阵中战死,沮渠男成于是进攻建康。此建康与东晋的都城同名但在不同地方。建康太守段业,正被仆射王详排挤,出任外职,沮渠男成派人劝段业说:“吕氏政权衰落,权臣专权,刑罚杀戮没有常规,人人都有二心,百姓嗷嗷叫苦,无所依附,近来已经分崩离析,必将土崩瓦解,府君您为什么凭借盖世的英才,为危险的地方效忠!沮渠男成等人如今倡导大义,想委屈府君您安抚治理我们这个偏远的州郡,造福百姓,让大家都得以复苏,难道不是很好!”段业不肯听从,登上城墙拒守,并且向姑臧请求援兵,相持了二十多天,援兵不到,郡中的人高逵、史惠等,劝段业不如顺从沮渠男成,段业担心王详等人在朝中反对,阻拦援兵,于是决定与沮渠男成联合,打开城门接纳。沮渠男成立即推举段业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兼任凉州牧,号称建康公,改吕氏龙飞二年为神玺元年。沮渠男成派人去召沮渠蒙逊,沮渠蒙逊于是出山投靠段业。段业任命沮渠男成为辅国将军,把国事托付给他,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兼任张掖太守。

沮渠蒙逊请求尽快攻打西郡,将领们意见不一。沮渠蒙逊说:“西郡是岭南的要隘,不能不夺取。”段业于是命令沮渠蒙逊为将领,率兵前往攻打。沮渠蒙逊到了城下,观察地势,看到城西有条河相通,于是佯装攻打,暗中堵住河流。西郡太守吕纯,是吕光的侄子,专门在城上防守,没有防备河水灌入城中,汹涌澎湃,势如奔潮,士兵和百姓纷纷惊惶迁徙,来不及抵抗。沮渠蒙逊得以趁机杀入,城池就被攻陷,吕纯无处逃避,被沮渠蒙逊督率部众擒获。于是晋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孟敏,都献出郡城投降段业。段业封沮渠蒙逊为临池侯,任命王德为酒泉太守,孟敏为沙州刺史,再派沮渠男成和王德,进攻张掖。张掖由吕光的次子常山公吕弘驻守,还没交战就溃败,放弃城池向东逃走。沮渠男成等人得以进入城中,向段业报捷。段业立即赶到张掖,誓师追击吕弘。沮渠蒙逊劝谏道:“归师不可阻挡,穷寇不可追击,这是兵法的要言,不可不警戒。”段业不以为然,竟然率众追击。恰好吕纂奉了父亲的命令,领兵迎接吕弘,望见段业的军队追来,就分兵为两队,让吕弘率领右翼,自己率领左翼,在道路两旁等待。等到段业已经赶来,一声号令,两队夹击,打得段业左支右绌,慌忙返回。吕纂等人哪里肯罢休,当然追赶。段业落荒而逃,手下不过一百多人,幸好沮渠蒙逊前来接应,才得以保护段业退回。吕纂见有援兵,也收兵离去。段业叹息道:“我不能采用子房的话,导致这次失败!”把沮渠蒙逊比作张子房,可惜你不像沛公!懊恼了好几天,又命令士兵去修筑西安城,任用部将臧莫孩为太守,沮渠蒙逊又劝谏说:“臧莫孩有勇无谋,只知前进不知后退,如今让他去守卫,这无异于给他筑坟,怎么能称为筑城呢?”段业又不听。为何又不相信子房。不久吕纂的军队到来,臧莫孩战死,西安城果然失守,白白耗费了许多财力,沮渠蒙逊从此轻视段业。为后文杀段业埋下伏笔。段业还奢侈自大,自号凉王,又改年号为天玺,晋升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就以张掖作为国都。张掖在凉州的北面,所以史家称为北凉,南北相对,都从后凉分出,后凉吕氏,就这样逐渐衰落了。十六国中有五凉,上文叙述过一共四凉。话分两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