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

“那到时我怎么回来？”

“功成。”

“到了那边怎生行事？”

“看锦囊。”

“若是看了还不会呢？”

“有人助。”

衡儿心说：“好么，问了跟没问一样”，只得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锦囊，一只脚跨进洞口，有些动情：“师傅，那我去啦？”。

上清子木讷的眼中迸射出不舍，但仍旧硬声道：“不成，不准回。”旋即又摇摇头，缓缓说出两个字：“小心。”眼神中分明包含着关切。

衡儿心头一暖，他知道，极少情感流露的师傅，能说出这两个字，实是关心至极的表现，于是微笑点头，整个身子钻进了洞口。

……

初秋的上午，暑气未消，东山村的一处农家院门外，一个白事班子在忙中有序的拆灵堂，收拾板凳、桌椅、白布条等一应道具，显然这家刚办过一场白事。

班主傅继伟顶着红肿的眼睛，蓬头垢面，找到主家回复已办妥，主家是奶奶领着孙子，一老一小，奶奶从兜里摸出个手帕，摊开来里面是几张百元大钞包裹着一堆小票：“傅班头，这几天你真辛苦了，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快算算多少钱！”

傅继伟笑呵呵的从钞票中抽出一张100的：“好了，就这个数，您老岁数大了，熬了两天赶紧休息吧。”

“不行不行！你收的太少了！太少！”奶奶双手托着手帕，一股脑塞过来。

傅继伟看着这一老一小，感同身受着这家子日后的不易：“这样吧大妈，算你先欠着，到时候了我再收。”

“到啥时候啊？”

“那就，等我这个‘副’班主转正的时候吧。哈哈……”

傅家几辈都是白事为生，赚点富贵人家的钱，对穷苦人家少收不收，在村民心中颇有口碑。

……

傅宏阴沉着脸，晃着高大的身形，迈进院落。

上午的队内训练赛，他又在最后几分钟的垃圾时间，作为替补后卫上场，对面主力队的前锋，一看他上，吹着口哨唱着歌，嬉皮笑脸的又从他这个点突破，导致临近终场他们队又丢一球。

对面肆意羞辱的动作和笑脸，队友的埋怨和排斥，教练把自己叫过去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转身，转身！猪都比你转的快！”

“不要人家一骗，动不动就上前出脚，丢掉防守位置！说了多少遍了？你是猪脑子吗！”

“蠢笨如牛！”

“你这身体、这脑子，还想踢球？神仙下凡都没用！”

一切都是熟悉的剧本。

傅继伟安抚好大妈，刚回到院落，扭头就看见自己儿子傅宏打外面进来，臊眉耷眼，一脸不甘，傅班头哂笑一声，换上一副惫懒模样，带点讨好的迎上去。

“又输啦？”

傅宏扭头不搭理，傅继伟又道：“这回替补了几分钟啊？”

傅宏还是不答，脸更黑了。

傅继伟怪笑一声：“呵呵~要我说啊，踢球好比打牌，能上桌打，能赢钱才叫有意思，儿子，你这……”

傅宏猛的一回头，瞪着他爸：“踢球人的事，能叫输吗？几分钟又如何？我来了，我奔跑了，我参与了！”

目光灼灼下，傅继伟只得别过脸去，避开儿子咄咄逼人的目光，轻声叨咕：“不是你老子我给教练送钱送礼，你上场都上不去，还踢球人，踢个屁！”

又转过脸来笑道：“崽啊，咱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就踏踏实实回来继承祖业~~诶！上哪儿去？行行行，不继承不继承！我不说了还不行！”

傅继伟伸手把儿子拽回来，无可奈何叹道：“不干白事，爸也依你！那咱就学汽修、干厨师、学美发！啥手艺不能安身立命啊非得踢球？”

傅宏读书那成绩，傅爸爸一直就没有过期待，要不然也不会找路子让他进体校，主打一个对踢球有兴趣，锻炼身体，也没指望他能在当下华国这个足球环境中踢出个未来。

“爸！”身材高大、面庞青稚的傅宏，此时的神情却带着少年人少有的坚毅：“我才15，我帮人家办丧事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为了生存！我踢球也不是为了要证明我了不起，而是我高兴！”

也许是见多了生死，少年人有时说出话里，却有那么一股通透。傅继伟最终没打算给儿子伤口上撒盐，他嘴唇翕动，一句：“可王教练说了，踢球你不是那块料啊。”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教练对儿子什么态度，他送礼送的多了都是门清儿，如果不是拿人家手短，教练怕就不是臭骂，早上手了，体校诶，教职人员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这时手下人黑子跑进来说道：“班主，村东乔家老爷子去了。”

傅继伟立刻起身，一改刚才跟儿子扯皮时惫懒神情，连带着傅宏也肃穆起来。

傅家操持白事已历4代，十里八乡头一份，祖上传下的规矩里，对逝者保持敬畏，或许已经写进了傅家人的基因。

傅继伟对身边二人道郑重道：“起灵之际，魂安故里，走，我们去送老爷子。”二人点点头，一行人便匆匆往村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