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的小腿处开启了一个凹槽,里面发出淡蓝色的灯光,齿轮和杠杆运作起来,摩擦出了一缕缕火星,一阵阵如火箭起飞时的气压成辐射状散开。
我看见,像是鼓槌浑身解数地砸进了鼓面里,蓄满了势头,罗宾的脚下的沙土掀起了小型的沙暴,两边的人完全压制不住,枷锁瞬间被冲破了。
在飞向棚顶的途中为了缓冲不让自己飞出去,他用腰间的散弹枪的钩索挂件勾住了柱子让停在了半空。
没等下面反叛者反应过来,角斗场的大门紧接着也被突破开来,一个三四米高的大战术机器人狂奔进来,直接撞向后方的胖子一伙,我趁乱想带着巴德离开,却发现巴德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踹在其中一个士兵的裆部,把腰间的枪抽出来一枪托甩到另一个士兵的脑袋上将其打到地上。
冲过来的战术机器人正是我和莱恩在营地军火库见到的,现在应该是被罗宾启动了隐藏程序,开始到处屠杀。还好我闪得快,被机器人撞塌了一角,各种碎片砸了下来,胖子一伙人被活活压死。
“我不玩了,你们都别玩!Vieni, bao della morte(死亡的盛宴就此开始!)”罗宾挂在高空中诡异地摆动起来,双脚在空中一蹬,竟然产生了巨大的动能把他送到了机器人撞进来产生的裂缝中,彻底离开了角斗场。
战斗机器人从废墟里又站了起来,开始向观众席上扫射,室内下起了血雨,我一边闪躲,一边寻找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的路,却被半路胖子的声音叫住了,原来他没什么事情,只是被压在了几块碎片下面,卡住出不来了。
“班迪,快来帮我一把。”
换作以前我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人——我吐了口水在一边,回复道:“现在想起来,被你当成一条蠢鱼,一边放线一边拉我就觉得恶心……”
“那这些普通人呢,他们是无辜的啊!”他的表情更加奸邪,让我彻底放弃救他。
“慢着慢着,你不是可以用那种什么高科技,就是你脖子上那个,把这机器人撩倒啊!”
“从莱恩那我便明白,从来没有保全大局,顶多就是舍小保大。”
看到机器人的机枪准备向这边射击,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斗兽场。
来到了食堂楼上的病人收纳处,刚想推门进去,便发现门已经被卡住了,并且有什么东西从推门的缝隙里流了出来,由于灯光昏暗我看不清是什么,但凑仔细就能闻到那股骚臭和铁锈的混合味道,应该是某种体液和血液的混合物,真是糟糕透顶。
打开夜视,我从大门的窗口往里面瞟了一眼,好像大门是被几具尸体卡住了,模模糊糊的,这几个应该是之前在食堂里聊天的士兵,是谁杀了他们?
忽然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到了内侧玻璃板上,差点没给我吓背过气。
“是……是巴德?”
他的嗓子哭哑了,说话带着很重的声音,点了点头说:“你也想和大家一起接受永生么?”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要弥补我犯下的错。”
“管他的,我得进去把艾伦带走!”
“你带不走他,他也要成为我们的一员。”
“现在还来得及,我要带他去城里,要最好的医生给他治!”
“回不去……谁都回不去,营地已经成为了地狱,就像以前我看到的景象,父亲成为了恶魔,哪怕离开了这里,泰内雷的沙尘暴也会像冥河一样把你们吞噬……”
没办法了,我只能另想办法——我记得在到这一层的路上有一部分是露在外面的,如果去那里说不定有办法可以进去!
我很快来到建筑外搭起来的木板上,这里在上下楼层之间,好像是有道路可以上去,只是看着都有些风险,如果从这里跌下去估计就来不及了,得争分夺秒。
我的目标最后锁定在了上层废旧车间的一个窗户,因为是欧式风格的装饰,有一块比较大的,向外延伸的窗台,虽然破旧但是足以立脚。唯一点难处就在木板的距离不够,没办法上去。
我试着用脚压了下木板,这些木板便开始止不住摇晃起来——我有了一个点子,我可以用更大的力气晃动木板,让它向窗台倾斜,哪怕会直接塌了也没关系,只要可以一股气上到平台,可是这无疑就成为了一场博弈,与命运的博弈。
我赌了不少次,这次我依然一定要赢。
“你的运气应该是全世界最好的。”薇薇安执行任务的时候抽空和我发消息,因为屏蔽信号的原因,每一次她的信息都带有特殊加密,在外部看来他就在和队员交流一样,所以每次收到她的消息,都要先被破译才能阅读。
“这是好是坏,我说不清,但是这绝对是普通人难以获得的技能……我常听人说,一个人的运气往往是平衡的,好运的总数一定会和厄运的总数持平……如果厄运真的会来,我希望我能在你身边,如果可以,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厄运。”
她总是不考虑自己。
“The Lord bless you(愿主保佑你)。”
不管我的脚怎么用力去晃动,木板摆动的幅度太小,还是没办法理想位置……没办法,我拿出了枪直接朝木板松动的位置扣下了扳机,木板顷刻间向窗台边倒去。
纵身一跃,运气就像是迎面而来的风沙尘土,是失之交臂,还是一臂助我?
然而风却在途中猛然加速吹了上来,风沙刺入了我的双眼,我的手从命运的肩膀上滑落了下来,随重力肆意妄为。
我感觉到自己又一次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冷却液池中,心脏全部的热量都被瞬间吸走……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那孩子,那孩子还在等着我,他的姐姐也在等着,远在天方的莱恩也一样。
这次莱恩不会再向我伸手,这次我得自己抓住它!
虽然没有抓到窗台,但是我的手指死死扣在了砖墙之间的很浅的缝隙中,身体太过沉重,我能感觉到指甲都要断裂,手指的力气一定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不能眼睁睁看到手指一个个从砖上松开,底下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哪怕全身上下只有手指能够用劲,仅靠这微薄到不能再微薄的力,我也要爬上去!
我的后槽牙已经咬最深最深处,麻木如疯狂的病毒从指尖扩散开来,用力,用力,再用力……
自从启动了超频链接,我的身心就像回归了平凡,不过,就像抽烟一样,很多时候还是希望能再次唤醒我体内,所谓的“野鸭”。也许,很多紧要关头,就能化险为夷——我可能不应该启动它,虽然莫里森什么都没说,可我还是觉得他为我的选择感到惋惜——我退缩了,就像每个普通人一样。
爬上窗台,我的双手已经全是鲜血,手指的指甲崩断了几个,还在不断流血。
我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完全麻木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砸碎玻璃,像每个普通人一样,这股力量,来自单纯守护,而不是那让人上瘾的混沌。
眼前,巴德把所有的尸体搬到了一起,调整每一个尸体的姿势,以一个诡异的环形跪坐了一圈又一圈,他走到中心,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装满绿色药液的密封试管,嘴里不知道念叨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