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食堂要断了,尚院长情急之中,去把曲大嫂找来,让她救急两天,待找到厨师后就好办了。第二天,曲大嫂来做饭了,她向尚院长推荐了一个人,即三队的祖爱菊,她曾给学校食堂做过饭,到家一找,说是去县城了,得明天能回来。
第二天,尚院长终于见到了祖爱菊,谈到了做饭之事,又问了身体状况,38岁正是好年龄好身体,政治面貌合格,读过几年小学,有点文化,尚院长很满意。第二天,她就来上班了,曲大嫂帮她忙了一天,让她熟悉一下这里的工作,主食都是哪几样?各种菜品的做法,及卫生要求。
这天,医院准备做三台预约手术,两女一男均是节育术。35岁的任洁,已有七个孩子啦,由于是子宫脱垂,不能带坏,之琴多次劝她,只能做绝育,按这个年龄,至少还能生出五个孩子,而且子宫脱垂将越来越重,她和丈夫已决定,还是做为好,要不再生下去太累了。
另一位是38岁的薛桂红,生育五个子女,因她患有慢性肝炎,五个孩子中已有四个是乙肝患者,所以,她坚决做结扎,是个很明智的人。
另一位是男性结扎,妻子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再生了,危及生命,生活很艰难,在大家的说服和解释下,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有三个孩子足够了。
一周前,三人体检已完毕,这天,都如约到来,医院顺利地完成了三台手术,一周后便都康复出院。
又是一天,中午,医生们已下班了,医院食堂几位大夫正在用餐,这时,院子里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扶下来一个老头,几个人进了大门,杜大夫宋大夫饭还没吃完,放下筷子,赶紧走过来,一问,是老头肚子疼,好几天了,今天疼得受不了才送来的,“我看暂时不要紧,稍等一会儿。”两人马上返回饭桌,把剩下的几口饭吃净,又马上回去。
经过检查,口述,只说有恶心呕吐,不排气,无屁,经大便检验,没有脓血便或稀便,没发现肠炎症状,全身无高热,这即排除了胃肠炎,大家又怀疑是否是阑尾炎,反复查右腹是否有反跳疼?均没有,经验血白细胞无增高,但右腹有一定的压痛感。
最后经会诊,大家一致认为是肠梗阻,既然是这样,那首先要做保守治疗,马上用高位灌肠。
之后,就有浊水和粪块排出,但病人感觉,腹部仍绞疼,丝毫没减轻,且越发加重。最后还是决定开腹。
术前做了一下洗胃,焦文乐主刀,打开腹腔后,仔细一看,竟然是肠套叠,小肠套大肠,扭了几个扣儿,万幸的是,还没有坏死和渗血现象,焦文乐小心翼翼地解着肠结,最后一点点都打开了,经过消毒杀菌处理,腹腔又缝合上了,几天后,老人就出院了。
这天夜里,十点多了,之琴已进入梦乡,忽然,叩门声响起,“周大夫有病人,周大夫!”之琴在梦中听到有人喊她,立刻惊醒了,“周大夫有患者!”
“哦!稍等。”她摸黑套上裤子,随之开灯,打开门,是杜大夫站在门口,“刚才平都来电话,有个孕妇在家抽了,接生员又没在家,赤脚医也看不明白,不知能不能生,叫你去一趟。”
“患者是不是叫肖萍?”
“对,是这个名。”
“好,我得去拿药箱。”她嘱咐好杨威关好门,便和杜大夫去了医院,“这个患者是妊娠高血压,可能发生子痫了,很危险。”
到了医院后,马上去药房把药装好,产包都准备好,随后就等马车到来,时间不长车来了,之琴随之而去。
到了产家一看,患者无力地躺在炕上,两眼微闭,婆婆嫂子都在看护,她们把症状说了一遍,不知是什么病。
赤脚医来时,病人发病已过,根据家属的叙述,他说“特别像颠痫,抽搐不止,弄不明白什么病。”
之琴当即问她肚子疼没?患者此时已清醒多了,“肚子没疼。”然后给她量血压,结果高压150,低压100,“血压还是很高,腿和脚还肿吗?”“肿。”
之琴马上查看她的腿和脚,一按还是有坑,“我给你开的药都吃了吗?”
“早就吃了,已没有了。”
“头还疼吗?发病前恶心呕吐没?”
“头疼好几天了,胸口总发紧,直要吐,完了就啥也不知道了。”
之琴给她查了胎位和胎心,“暂时还都好,没有腹疼,宫口没开,但一点也不能疏忽,也许一会儿又发作了。”
随后给她吃了降压药利血平,镇静药笨巴比妥各一片。之琴要求大家都去东屋婆婆那,患者特别需要静养,要避光,没有声音,安静通风才好,以防再次发生子痫。她备好筷子和毛巾,以防咬舌头。
大家都来到东屋,之琴讲了患者的严重性,如果再发作,容易发生脑出血,肺水肿,死胎,及产后大出血等等,最好能维持到天亮,然后坐车去县住院治疗,必须要住院,否则母婴有生命危险。
家里人这才知道,老儿媳竟有这么严重的合并症。
公公很客气地用手示意之琴坐下,之琴顺便坐在了炕沿上,“你们家这房子挺宽绰,整洁又干净,请问贵姓?”
“哦哦!”老公公笑着回答:“免贵姓张,我叫张相永。”
“这个名我听过,是平都的一个名人,是个大好人,就是你呀,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是真正地见到了。”
“哎呀!过奖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民。”
“不是吧,我听别人讲过,你去过日本,还当过什么?竟做好事!”
坐在一旁的小儿子说:“我爸是日伪警察,但他没带帽,不是五类分子。”“哦?这倒是很少见,头一次听说。”之琴很惊讶地说道。
“这话说起来长了,”
张相永坐在地桌边的椅子上,身材魁梧壮实,两眼炯炯有神,谈吐有方地娓娓道来:“我年轻时,考的是日本警官学校,在日本呆了几年,后来回国就回到家乡,平都是我的老家,因为我会日文,所以就进了当地的日本警察署,当时小日本在各地设立很多警署,来管辖中国老百姓,我开始就是小警员,跟着其他人巡逻,到各村寻视,办理一些治安事务,还有老百姓的纠纷等等。
我工作特别认真,处理什么事很公平,让双方都满意,少生仇,老百姓很信任我。因为工作出色,署里就把我提升为警长,因为我会日文,我就周旋在日本人和中国人之间。我是中国人,我得为中国老百姓办事,处处得为中国人着想,不能当汉奸,出卖中国人。所以不论什么事情,我力求公平,老百姓有什么困难,不管穷富,我想方设法帮助他们,婚丧嫁娶,看病跑腿,我都上前帮忙。
有一天半夜,一个鲜族妇女要生孩子,碰巧老娘婆去三道河子接生去了,家里人急的没法,就找我来了,我二话没说,穿上衣服骑上马就去了三道河子,把老娘婆接了回来,那边正好刚刚生完。
还有一回,天下大雨,警察署有个日本人来急病了,上吐下泻还拉血,当时没医院,桦树岭有个中医老大夫很有名,我当即骑马冒雨跑到那,把老中医请来了,几付药,这病就好了,这日本人很是感谢我。那时我年轻,穿着警服,骑着高头大马,佩着军刀,挎着抢,很威武,完全是日本式装束,但老百姓都欢迎我。
当时平都出产大米,鲜族人很多,日本人在这开很多水田,霸占很多土地,老百姓竟为他们干活,由其是鲜族人特别能干。这里产的大米特别好吃,每年秋收后,一部分米都送到关东军司令部去享用。日本的愚民政策也很多,拉拢当地的百姓,修个小桥小道,扩修庙宇,维护古树,大伙都去磕头烧香拜神,收买百姓人心,给他们多干活。
日本人管理稻田,不断开垦,这地方鲜族人特别多,为他们种稻子。记得有个朝鲜人,父亲有病,但没钱治,他就偷了一袋黄豆,想卖点钱治病,被告到警署,日本署长要杀了他,我当即求情,这人不能杀,他精通稻田活计,会育苗,能看水,样样行,没他你种不了稻子,他如果有钱就不偷了,不能杀,后来就放了他。
我会日本话,总得和他们周旋,少伤害中国人。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骑马走到半路,道边躺一个人,一问,他是割柴从山砬子滚下来,把腿摔断了,他从山根下爬了二里来地,才到了路边。这时天都快黑了,他家又没车,我干脆回家弄个马车,把他拉回了家,又骑马去请个中医大夫,给他接骨,这样的事可多了。
我还掩护过抗联战士,他们多次住在我家,就说是远房亲戚,他们要进城弄药,化妆成收药材的,好骗过日本鬼子。我叔叔就是共产党。我虽穿过日本警服,但干得全是好事,竟为老百姓着想,没干过一件坏事,日本人也佩服我,我总是能化解矛盾。解放时,政府没给我定罪,也没给我戴帽,对我很宽大。”
“你这经历太不简单了,真叫人佩服,真是个大好人,太难得了。”之琴赞叹道。
随后她又观察一下患者,目前状况还好,胎位没动静,屋子安静,尽量维持到天亮后去县,之琴随时注意患者的变化,不能离开,全家人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