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案像炸雷一样,惊动了全大队,全公社。半个月后,市里法院的判决书就下来了,以回城为由,诱奸女青年多名,事实清楚,触犯国法,对当事人造成极大伤害,从即日起,判处戴义奎有期徒刑八年,强行改造入狱。
有天上午,刘广青媳妇来到医院,推开妇科门,门诊没人,她来到检查室门口,听到里边有说话声,知道周大夫在,便坐下来等,时间不长,门开了,周大夫走了出来,定神一看,“哎哟,你怎么来了?等等。”
说着坐下,便开药写处方,患者随着也出来了,之琴把处方递给她,并嘱咐人流后的注意事项,患者走了。
“周大夫,我月经一直不准,不是早来就是晚走,但每个月差不几天,总是能来,这些天始终没来,我一细算,足有两个月没来了,平时也有并月的时候。”
“那很可能怀了,查查吧。”
俩人进去又出来,她笑说:“真是有了,我还糊涂呢,你不知道,我怀头一个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像别人又吐又呕的,想吃酸的辣的,我全没有。”
“你这种情况的孕妇极少见,多数人都害口,个人体质不一样,这回刘广青更高兴了,老大都好几岁了,应该生第二个了。”
“谢谢你了周大夫,我回去了。”
“三个月后得勤来检查,别忘了!”
“嗯,知道了,有空去串门!”
“好!”
范洪生近日闷闷不乐,总像有心事。这天,他和杜大夫王敏芳谈起了自己的父亲,以前爸爸身体一直很好,七十多岁了,什么活都能干,饭量也大,就说吃饺子,一顿能吃二三十个。可今年春节,他总说吃饭不香,而且饭量明显下降,大年初一吃饺子,连十个也没吃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他总说不饿,不知怎么回事,吃饭怎么就不香了呢?过了年,他发现爸爸有些瘦了,而且爱躺着,老头平时闲不着,总是干点什么,劈柴,搓绳,收拾院子,上山割点蒿草,夏天菜地的活,全是他一人忙活。
王敏芳说:“吃饭不香,是胃纳不好,胃的问题,从年龄来讲,应考虑最坏的结果,应该查查胃。”
杜大夫说:“从临床上讲,多数胃癌患者,都有吃饭不香,食欲差的感觉,我看你当机立断,马上带老爸去省医院查查。”两位的提醒,给范洪生敲了警钟。
第三天,他便带着父亲去了省城医院,经检查后,确诊为胃癌,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爸爸也会得这种病,当即就做了手术。
崔炳淑起早贪黑给医院做饭,饭菜做的特别好,受到大家的好评,特别是她的朝鲜辣白菜,特别受欢迎。两个小儿子已上中学了,她爱人张新日是县供销社的采购员,因他是部队的汽车兵,会开车,转业后被县里留下了,工作上会说话,办事能力又强,所以领导让他做了采购员,一干就是好几年,平时十天半月回一次家,有时出差一忙,一个多月才能回次家。
三月初,天渐暖。张新日回来呆两天,他先去平都看望母亲,因为母亲脑血栓瘫痪已半年了,是妹妹在照料,他不能每日尽孝,只能去看望一下。回来后,崔炳淑就开始抱怨,“你从不想着干点活,回来吃两顿饭就走,心里简直就没这个家,我每天上班,又照顾孩子,洗衣做饭没完没了,你连劈柴也没劈过几根,有空就和邻居甩扑克,家里外头就累我一个人。”
每次回来,崔炳淑都要数落张新日,时间长了,张新日心里很烦,有时崔炳淑无端猜疑,“你外头是不是有相好的啦?”看她瞪眼撇嘴说着歪话,张新日怒气一肚子,“放着好日子,你不好好过,竟说些无中生有的话,这日子简直没个过了!”每次回来,两人都是不欢而散。
春天已近,金达莱开满山头,一片片粉红,带来了春的气息。
县供销社需要购进的物质很多,生活用品,衣裤鞋袜,布匹毛线,锅具碗盘,手表缝纫机自行车,半导体收音机,甚至竹扫帚芭蕉扇,都需要采购员去看货,订货,包装运输。张新日从南京跑到上海,然后又从上海拐到天津,奔波一个来月,总算把急需的手表半导体收音机,还有飞鸽牌自行车等等,采购回来,运到县里。
四月份已到了,农村急需的高腰水田靴子,库里已没货,经理又让他马上去橡胶厂看货订货,然后包装,打包到火车站,火车托运后又改汽车运输,直至县城。自从有了电后,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在提高,物质也丰富起来,张新日外出采购越发频繁,一晃两个月也没回家了。
五一过后,农村是最忙的,犁地翻土播种,庄稼院的活没完没了,崔炳淑更累了,除了上班做饭,还要打理菜地,种点苞米,栽点地瓜,劳累之余,常和邻居大嫂们抱怨,自己活得累,男人什么也帮不上,这一晃又两个月没回来了,在外不知都干些啥,面上看不出什么,肚子里说不上有什么花花肠子呢。邻居大嫂们最爱唠闲话:“他走南闯北,见识可多了,那外面什么女人没有?城里女人可比咱这山沟人强多了,一个大男人离开家,住在外边,他能老实吗?
说不定他在县城里早就有相好的呢,要是出远门,那就更管不着了,我告诉你吧,男人没有好东西,就咱家这位,平时总说,下乡青年谁谁谁长得怎么好,就连说话声音都好听,我一听这话就来气。”
崔炳淑特别爱听这样的话。
张新日这天终于回来了,风尘仆仆地到了家,给儿子买两个塑料玩具小汽车,两个小儿子爱不释手。随后又给老婆拿出一件橘黄色的底确良上衣,款式新颖,有着波浪边的领口,崔炳淑瞧了一眼,没吱声,便把碗筷桌子捡了下去。
第二天,张新日又赶往平都看望母亲,在那住了一宿,然后才回来。崔炳淑满肚子怨气,叨叨起没完:回家来一点活也不想干,看你妈着什么急,家里的活儿堆成山,在外边心都野了,还回什么家?城里的女人多漂亮,还回来干什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多半宿,张新日本来想多呆几天,把家里要干的活都干些。
这天早上,崔炳淑早早去医院把饭菜做好,然后回来让两个孩子吃了饭,之后便都上学去了。她昨夜一肚子气还没消呢,越想越来气,便在屋里大骂起来,张新日在院里捆稻草,准备把柴垛苫上,然后再把厕所掏了。
“我告诉你姓张的,你不用装模做样干活,你心思根本不在这个家。”
张新日放下手里的活,来到屋里,“你老是这么抱怨,包屈,我一回来你就和我吵,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你这不是无中生有吗?我看你简直是个疯子,有病!”
“我告诉你,以后你不用回来,就在外边和谁过吧,别的女人肯定比我好,比我新鲜,你不用买衣服讨好我,少来这套!”
说着,她把新衣服扔在了地上,张新日忍无可忍,“你他妈老是怀疑我,我怎么做也不对,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在医院和谁搞呢,哪有这么邪性的人!”
“你血口喷人!”
“我就骂你了,你能怎么地!你不爱过拉倒,我走了,我还不干了呢!”张新日拿起外衣,就往车站走去,等了没几分钟,车就来了,他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崔炳淑站在地上,两眼气得圆瞪,“没个活了,我活够了!”
她几步来到门边,在门框上拿下一瓶农药“1059”,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几口便全喝进肚里,她回到屋里,一头趴在炕上,“我不爱活了,不爱活......”
中午11点半,两个孩子回家吃饭,一进屋,见妈妈的新衣服扔在了地上,妈妈躺在炕上,“妈,咱们回来了,妈......”
两个孩子叫了几声,也不见母亲动一动,更没回声,俩人用手去扶妈妈时,吓了一跳,妈妈口唇发青,手发凉,僵硬在炕上,“不好啦!”两个孩子跑出屋大喊起来,邻居也都干活回来了,听见喊声过来了,大家进屋一看,“哎呀!喝农药了,快叫大夫去!”
中午12点,厨房餐厅都是准时开饭,几位医生陆续来到屋里,可今天怪了,没有一点饭菜的味道,也不见烟火,大家打开锅,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地了?几个人正纳闷呢,有人小跑来到医院,说了几句后,大家撒腿就往崔炳淑家跑去。
屋里挤满了人,宋大夫杜大夫来到近前一看,口唇紫黑,扒开眼皮,已经猫眼,脉搏全无,体温渐凉,口角流唌,这时,有人拿过来药瓶,两位大夫一看,“这是剧毒农药呀,她全喝了!”
大家面面相觑,“救不了啦!已经没有脉搏了”
这时赤脚医明丽背着药箱来了,宋大夫接过听诊器仔细听心脏及肺部,“你听一遍。”杜大夫接过来也仔细地听,反复地听,“根本没有脉搏,死定了。”
人们渐渐散去,两个孩子哭得如泪人,“妈妈,你不要走......”
几位医生护士,连同尚院长马上返回医院,现在急需联系孩子的爸爸,但谁也不知道供销社的电话号码,尚院长只好拨通了县医院的电话,要求他们派一个人马上去通知张新日,让他立即返回家。医院的几位独身,还没吃午饭呢,几位护士便简单的用小白菜弄点疙瘩汤,大家每人喝了一碗,算是午饭。
崔炳淑的死,震惊了全镇,人们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医生们的耳闻也很多,但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与她的性格有关,她属于偏执型性格,一条道走到黑,认准一个理儿不松开,喜欢听闲话,而且多疑,这就造成她总是对生活不满意,一切都归罪于丈夫身上。
其实,张新日人品很好,工作勤恳,任劳任怨,又是共产党员,在单位是先进工作者,是个难得的好丈夫。崔炳淑如果当初丈夫是另外一个人,她也同样是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