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公路边的冯小云,外号武二娘,嫁给武家老二后,生了四个孩子,去年最小的儿子刚满一周岁,丈夫便得破伤风死了,年纪轻轻才29就成了寡妇。她个子不高,束个短发在脖后,高鼻鼓脸挺精神,快人快语爱说话,在家里说一不二,在队里干活也是把好手,这个能说能干的人大家给她起个外号,就叫武二娘,不论老少,都管她叫武二娘。
已是数九天了,冷得很。乡下的社员冬闲没事起来的都较晚,这天武二娘早上起来到房东头拽一捆柴火,准备做早饭,看见医院的大夫们都已陆续上班了,正巧周大夫从东边拐过来,她赶忙走上前“周大夫你上班呀?”
“哦,你忙什么呢?”
“周大夫,我有半年没月经了,是不是有什么病了?”
“哦,你得来医院看看,查一查才行。”
“啊,我知道了。”
上午10点多,她去了医院,把情况一说,本来月经就不太准,但近半年了,却一次也没了,根本不可能怀孕。
周大夫给她做了检查,确实没怀孕。
她说,自从丈夫去世后,心情特别低落,平时家里外头活计太多,四个不大的孩子得抚养,生活太操心,近几个月来,总觉头昏脑胀,手心脚心热,脸爱红,舌尖也红,腰酸腿乏,总之全身不舒服。
“你这个病,叫继发性闭经,你平时身体怎样?有没有其他病?”
“我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什么病。”
“那就好!我看看你的雌激素是不是缺乏,引起的闭经,你需要每天扎一针黄体酮看看,连扎五天,肌肉注射,之后再说。”
年末到了,这天早会,尚院长讲话,他总结了医院一年来的工作情况,表扬了成绩,指出了不足,及今后的努力方向。最后就是评选本年度的先进工作者,周大夫全票当选,除她本人外,全体举手通过。
尚院长又说:“我听朴院长说过,自从县卫生系统要求年年要评选先进工作者以来,咱们医院老周是年年当选,这是众望所归,不论医术辛苦程度,还是人品,周大夫是当之无愧,就连外公社的患者,邻近外省的患者,也有慕名而来的,说明周大夫的医术还是相当高的。”
之琴对大家说:“还是选个年轻的大夫吧,别老年年选我,大家干得都不差,都勤勤恳恳,我觉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份内的工作,没有什么。”
“这可由不得你啦,哈哈!”尚院长笑了。
回到门诊,武二娘来了,“周大夫,我昨天月经来了,这病是不就好啦!”
“好哇,月经来了,说明你雌激素还有,还是正常的,我建议你去中医孙大夫那开点中药吃,对你身体的恢复巩固,调理有很多好处。”
来到中医诊室,之琴把病情对孙百千叙述一遍,然后他便对武二娘进行问诊瞧脉等中医检查,最后告诉她:“你这是肝肾不足,吃点中成药吧。”便开了杞菊地黄丸。
年根到了,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外面是天寒地冻,举目远望,蓝天白云下是群山素裹,连绵的雪山一眼望不到头。
这天快到中午了,一驾马车到了,跳下几个人,扶着一位老者来到医院,问是什么病,说是有疝气,现在肚子疼。焦文乐立刻给他做了检查,确诊是腹股沟疝,并已发生了嵌顿。目前有腹疼现象,已有十多个小时了,估计肠子还未发生坏死和肠梗阻,老人已近六十岁,虽瘦弱但身体还没有其他病症。
焦大夫和尚院长,还有童小峰杜志远研究后,决定立即给他做手术,全院因此又忙起来,立刻开动手术室,升温火墙,空气消毒,助手童小峰,护士小冯刘丽梅全上阵。手术开始后,童小峰努力配合,这是他学习的好机会,本来主科是内科,但由于外科人手太少,他就主动请示领导学外科,朴院长和尚院长都很支持他,在会上,院长也多次表扬他有钻研精神,勤奋好学,是个好苗子。
这次手术,他更是虚心学习请教,焦文乐也愿意教他,毫不保留,从术前准备,排空大小便,备皮,普鲁卡因局麻,到术中操作,手术区皮肤用硫柳汞酊消毒,铺无菌巾,切口在腹股沟上方2-3厘米处,平行长约5--6厘米,斜切,暴露腹沟韧带,避开髂股沟两根神经,露出疝囊,切开前壁,内容物没有坏死,还纳腹腔,将疝囊残端缝于肌腱上面,最后缝补腹筋膜及腹股沟韧带上,再缝腹外斜腱膜,皮下组织及皮肤。焦大夫边做边讲,一台手术完成了。
一周后,患者出院了,预后良好。
这天夜里无风,显得暖和些。值夜班的早早就来了,三个单身又碰一块儿了。范洪生,祝文霞,还有新来的内科大夫杜志远,护士朴顺花,住院处还有一位阑尾炎术后患者及家属。
今晚的炉子不怎么好烧,不爱进烟,屋里显得有些冷,朴顺花来到住院患者床边,问问病情,告诉他多盖上点,炉子不太好烧,别冻着了。轮班喂马的会计徐兴国也来了,他拌好了草料,添好了水,清扫几下便回屋暖和暖和,马厩里的电灯,夜里一直亮着。
大家都在内科门诊闲唠,中国的人造卫星上天,还有美国的基辛格来中国了,大家一知半解的唠着谈着。
杜大夫烟瘾上来了,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徐兴国一支,两人点上抽了起来,有了香烟的缭绕,屋里显得暖和多了。徐兴国说他长这么大,30多岁了,没去过BJ,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连省城也没去过,听范大夫说话是一口京腔,真好听,他才知道北京人说话是这个味儿的,大家都笑了。朴顺花出去往火墙里又添两根劈柴,省得夜里更冷,徐兴国回家走了。杜大夫去看了一下患者,腹部刀口疼得轻了,并已排气。
夜已深了,门诊没患者可以睡觉,他来到隔壁二诊室躺下休息,他知道范祝俩人快结婚了,今天又是夜班,年轻人应该亲近亲近,自己还是躲开吧。
朴顺花也已在处置室躺下了。门诊室灯火通明,窗上的霜很厚了,范祝俩人很精神,没有困意。范洪生背靠火墙,祝文霞有些冻脚,她干脆把棉鞋脱掉,双脚顶在火墙上,俩人隔桌相望。
“请教个问题,老婆。”
“太肉麻了!”祝笑答。
“小说《红与黑》你看过吗?写的是什么内容?我一直没看过这书。”
“怎么问起这本书了?现在谁还敢看这样的书,别让别人听见了,到时怎么办?”
“我不怕,没人听见,这深山老林哪有人呀?讲讲《红与黑》的故事,要不这大长夜怎么熬呀!”
说着,范洪生出去又添了几块劈柴,火一点不旺,还有些倒烟,今天就是没风啊!回到屋里关上门,又靠在了火墙上,“我洗耳恭听,媳妇!”
祝文霞看他专注自己的大眼睛,满眼是笑,又那么会说俏皮话,她抿嘴笑了,接着便小声地讲了起来:“这本书我还是在高中时看的,讲的是一个木匠的儿子于连,他是生活在下层社会的小人物,但他聪明好学,记忆力超群,几乎能把《圣经》背下来,他很有主见,而且有反抗精神。
因为他很出色,被介绍到市长家当家庭教师,当他第一次出现在门口时,市长夫人惊呆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如此年轻又极美貌的少年,从此,他开始教夫人的两个孩子。
每天朝夕相处,于连发现,这个夫人虽然年长他十来岁,但她非常漂亮动人,温和而有礼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心情都有了变化。在一个夜晚,于连去了夫人的室内。
市长很忙,总不在家,终于有一天,事情暴露了,市长把于连赶出家门。后来他又去了神学院学习,因他特优秀,又去给一位侯爵当私人秘书,并且和她女儿有了私情。市长夫人在教会策划下,被逼写信揭发于连,于连在愤怒之下,开枪打伤了夫人,后被判死刑,上了断头台。”
“故事讲完了?”
“完了,有何感想?”
“我不懂文学,听上去是这个于连乱搞男女关系,要是从生理和医学上来讲,他还没白当一回男人,要是和政治挂钩,那他是个牺牲品。”
“你分析的有点道理,但不管怎说,市长夫人是道德败坏的。”
“也不一定,哪个男人见了美女不动心,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就好比我见了你,不也是动心了吗!难道不是吗?”范洪生一双眸子盯住祝文霞,两眼放光地说道。
“小声点,越说越下道了。”文霞脸都红了。
范洪生看了一下表,“才11点多,我还没困呢,还有什么故事小说,再来一段祝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