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从旁边的小道绕到屋子后面。这里花园的占地比前面更大,花园正中间有棵古老、萧瑟但毫不腐朽的粗壮梧桐。它树干灰白,树荫下摆着一张双人吊椅,另一边的树枝上挂着根秋千。孩子们肯定会很喜欢这里。
屋子后门边上有个小巧的告示牌,上面说明如果有人来访但屋里没人时请在敲门后稍等几分钟。我按它说的做了,没一会那扇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美丽的女士为我开的门。她头发并不长,都不到肩。我在她脸上看不见多少妆容,她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世界上有这样那样的美女,多到现在人们用这个词称呼别人都像一种客套或讽刺。每个美女都有自己的特点,或许只有散发着工业气息和铜臭的那些除外,她们像工厂流水线生产的商品一样,虽然卖家声称型号各不相同功能五花八门,但买回去后实际用得上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东西。
有的美女只出现在镜头和灯光下,她们举止优雅,彬彬有礼,行迹匆忙。有的美女只出现在酒吧中,她们笑脸盈盈,说话轻声细语,很会察言观色。有的美女只出现在屏幕上,她们高挑妖娆,衣着华丽身姿曼妙,许多人关注着她们。你总会不经意间在某个时间并不长的视频里看见她们一闪而过,或用手机挡住脸,或戴着口罩,一堆人发言叫嚷着说自己沉迷于她们的美丽无法自拔。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扇他们,这群人明显在物化女性,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但我也不能扇他们,因为首先我做不到,其次他们的叫嚷并非毫无缘由。那种视频本身就是模糊而暧昧的内容,既然发出来,那想必已经做好了被评头论足或恶语相向的准备并享受它们带来的热度和话题。
所以我一般看到这种视频什么都不会说,默默地点赞、分享、保存,让大数据记住我,看下一个。
眼前这位美女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疲惫的气息,眼神麻木冷漠,就像昨天妄图自杀的我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请进。”她示意我进门后把门关上,领着我走向客厅,“我昨晚见过你。我救了你。但你也活不了多久。”
“即使你用魔法也不行吗?”
“魔法……”她轻笑一声,“使用魔法是要代价的。在这个以科学为基石的世界里,‘魔法’是一种诅咒。”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为了让我再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让我在沙发里坐下并为我端来杯水:“能介绍下你自己吗?”
“我叫梁木,三十三岁。之前在一家黑心企业工作,已经做了很有一阵子了。已婚,现在独来独往。人近中年,不富有。我几乎没怎么出去旅游过,我不爱到处跑。我喜欢抽烟、喝酒、游戏和漫画,还有另外几个小兴趣。没有什么社交,但有那么一两个一直在联系的人,不过我和他们许久不见。我不是本地人,出生在其他市,双亲都过世了,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负债和人情往来。我可以毫无声息,安静而隐秘地死去——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个下场——没有人会觉得他或她正生活在万丈深渊。”
“……还算不错,”她说,“你可以在我这里有份工作。”
我靠在沙发里,没去碰那杯水。我朝她咧嘴笑,可能没漫画里男主角笑起来那样好看,我的笑容应该是不那么受人欢迎的油腻大叔不得不跟陌生女性打招呼时憋出的窘迫的笑脸,在别人眼里可能形象更差:“我不需要钱。”
“这个工作跟钱没有多少关系。”她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想……你想当假面骑士吗?”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