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篮球卡嘴里这一个无厘头的事情，居然能火一个星期。

“怎么办？在您眼皮底下，我就只是个下属领导而已。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也难以周全啊！”那只老练的手握着电话机，颤抖着。

“区区一个临时工，大不了开除这个刺头不就行了？”低沉的嗓音显得十分镇静。

“可……可是招来了一些不好惹的人呐。那批货有问题，工资咱也实在是结不了。我现在要被审查了！”赵子龙就是××食品有限公司××方便面产品项目总监。

“自己的名声，自己保。我不认识你，你以后别打我电话了。”嘟嘟两声，电话挂了。

“快，帮我看看那边的情况，要是赢一把，钱就还得上了！”

“很抱歉告诉您，根据电脑计算，您手中现有的牌并不占很大优势……”

“继，继续下注！”他红了眼。

“很抱歉，您的筹码全部……”

赵子龙忍住哭腔：“妈，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好，乖儿，妈知道你工作忙。妈包的饺子寄给你了，记得去拿快递。把饺子冻起来，要吃的时候再下锅里。”那边顿了顿，继续说：“记得，只要我们吃一个馅的饺子，我们就还是一个家！”

“姓名？”

“陈玉礼。”

赵子龙开着车回到一方小宅院，这是他父母为他攒钱在二环附近全款买下的。当年为了让他在这座城市工作晋升做好准备，父母跑遍了阳平市，放弃了钢筋水泥的商品住房，为他购置了一块三层小宅，外面还有一块地当做院子。

“职务状况？”

“××食品有限公司××方便面产品阳平市加工厂第三车间分管负责人。”

他把车停进院子里。这几年，为了还投资失败欠下的债，他拼命干活，想着如何让产能最大化、如何让上级领导开恩、如何捞到更大的利益，吃睡都在公司里，日以夜继地琢磨着。

“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蜡梅开花了。“妈妈，妈妈！我还没见过黄色的梅花呢！”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株蜡梅，希望赵子龙能在十二月的寒冬看到温馨的花朵。“宝贝，这跟梅花不一样，她是蜡梅，开黄花，花瓣都小小的，长在枝头上……”赵子龙晃过神来，面对黄灿灿的蜡梅花，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几朵，捧在手里，沉浸在淡雅的花香中，追忆着似水的童年。

“赵总先让我们督促生产，为了尽快发货，我们就省去了辐照消毒和质检的步骤……”

赵子龙掏出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了这道常年无人问津的房门。伴着吱吱吖吖的门轴声，他看见了一束阳光照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台积满灰尘的台灯。“爸爸，爸爸！这盏灯还能调节亮度呢！”超市里，赵子龙蹦跳着，指着放在货架最高层的可调节LED台灯。“好，儿子，我们买！小姐，我们要最上面的那一款！”

“陈玉礼，请你仔细回忆并交代一下，赵子龙用了哪些手段缓解财务危机的？”

赵子龙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二楼，这里是他的卧室。“家里的那床老被褥不仅重，还磨皮肤，要不给儿子换一床吧。我听说那个蚕丝被比较贵，于是专门跑去商场看了看，确实舒服。”母亲和父亲商量。“换什么换！龟儿子在院子里踢足球踢破了窗户，花了我们不少钱！”父亲说完，转过头连连叹气，“我是家里的顶梁柱，谁泄气都轮不到我；我今天晚上再多跑几单，钱不就凑出来了吗？”第二天，赵子龙生平第一回睡进了温暖又轻盈的被窝。

“他把货发到影城，本来想卖给员工的。但是仓库堆积的货太多了，有的很久都卖不出去，过了保质期。为了解决存货，有些货又转到小卖部和小超市卖了。”

梳妆台上，放着他给妻子准备的口红。上大学那会，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她嘲笑赵子龙：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还谈什么恋爱。尽管形形色色的口红在他眼里都一个色，可是为了打探妻子喜欢哪款色号，不惜求助她的闺蜜帮他选礼物。礼物很称她的心，按约定，赵子龙请她的闺蜜吃饭来答谢她们，为此还被室友造了黄谣。但赵子龙不改初心，和她结了婚，住进了这间宅院。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民警一边翻找资料，一边询问，“跳过必要生产步骤的指令是你下的，还是赵子龙，或是另有其人？”

赵子龙和她生了一个女孩，在女孩百天纪念的那天拍了一组照片。梳妆台上摆着的这一个相框就是其中一张，赵子龙和妻子依偎在一起，托着他们的女儿，夫妻幸福地看向镜头，女婴则露出了纯真的眼神。

“是赵总。”

但孩子直到五岁还学不会说话，走路时歪歪扭扭；送到幼儿园，过不了几天就被送回来了。他们的孩子之后查出了智力障碍。拿到结果的那一刻，夫妻抱头痛哭：无法保障她拥有幸福的人生，那么生下她又有什么意义？回头一看，孩子正痴呆地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丝毫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痛哭流涕。一个月之后，妻子第一笔投资失败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赵子龙是否私自占有、盗窃、挥霍公司财物？请详细说明。”

两人协议，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给母方，一起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两人出资全款买下的一辆车也归给了妻子。妻子拉着孩子的手，走出了这个宅院。赵子龙决心住进公司办公楼，不愿回到这个伤心之所。人去楼空，梳妆台前再也没有美人画唇，三层小楼再也没有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只有蜡梅依旧如故，每逢冬季开着花，证明着往事的存在。

“好像是听信了某个朋友，自称是专家，玩扑克可以赚大钱的那种。”

赵子龙拾起那座相框，抚去表面的灰尘，凝视着他们曾经的女孩：多么可爱啊！他原以为自己随时都能看望她，但父女俩已经阴阳两隔了。他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当初要是双方都能冷静下来，女儿就不用承受地狱般的苦难啊！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显示，有两名男子从青立和青文的背后突袭，你是否清楚？”

那是一个酷暑的下午，前妻看中了一款手提包，于是开车到了一家商场的广场上，把车停在路边。玻璃幕墙照着广场上的人们都睁不开眼睛。“你就在车里不要乱动，等我回来了，给你买糖吃。”女儿表现得特别乖，显然是听懂了母亲的话。母亲锁紧车门，把女儿留在车里，进了商场。“着火了！”“着火了！”母亲拿着刚付完款的手提包，寻着人流来到玻璃墙边看外面的情况。本来打算和其他人一样看热闹的，没想到着火的那辆车——正好是她的！由于距离太远，车钥匙没法遥控打开车门和车窗，母亲惊慌失措，冲到电梯门口，发现电梯还停在一楼接客。她没想那么多了，直接冲下楼梯，好几次踉跄摔倒又爬起来。当她冲到车门口的时候，火已经小了许多。

“赵总安排的，主要是想套出追他的两人的身份。一个叫彭向，一个叫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