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怪人(1 / 2)一刻的安宁首页

他是我所见过穷苦的人之一,我每每见他,不是水果店旁,就是巷子旁。他时常偷水果,被老板娘抓住发了狠的驱赶,她也嫌脏,只是不敢靠近,辱骂着他。

我熟悉的,他是个怪人,沉默寡言,只是穿着破夹克,漏了洞的圆筒裤,他向来不干正事,疯癫着站在店旁呆滞着,又唱着无人懂的话,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识了他。我所认为的,他是整街上最令人不禁瞩目的,店门的顾客大约是因他的疯,停下驻足一会儿,而在此期间又不得不买些水果,有了劲,便又和别人议论去了,我在人们指点的眼神中恍恍惚惚地听到几句这种人怎么不去工作?他家里从未管教么?一类讽刺亦或关心的话,我怜悯他的家庭,并且随之憎恶他。我小,是听不得这些话的,母亲总用手指着他,十分严厉地告诫我,离疯子远些,他精神有问题,如果把你砍了呢?我不禁发抖,现在想来,这是十分有理却不正确的。

再去那店门前,只有一罗列下来的箩筐与水果,店门却萧条了,或许是因人们见不得他了,细细想来,我已许久未见到他了,但也随之为他庆幸一一终于不被人所鄙夷了!

我依稀记得,夏至时候,他又瞪大着眼睛,蹒跚地走着去靠近箩筐,要把他们看个细致,看个透彻,可惜看了半天,到底是把老板娘看了出来,她走出卷帘,手上空无一物,追着便要打。

我看着人们再次围了上来,闪到一旁角落,附和着和他们冷眼看着他,这次的人又多起来了,老板娘一见人多,又愤恨地喊,“老娘下次再见到你,把你腿打折!”随即又换了一副笑脸,对我们笑道,“我家店啊,水果就是甜,疯子都惦记着呢,保证干净。”便又有人前来买了。

那怪人听了她的话后,我只见得他身躯抖了下,奋力迈开的腿却收了莫大的阻力似的,迈不开了,而后那腿残了似的,踉跄地往后走去,十分滑稽,人们此时也迎着老板娘的笑,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怪人往人群走去,人们见他走来,人群便又显得更加拥挤了,我突然发觉自己像面团,任由揉捏,浑身不自在,而后,大家都退避着他,一旦他走到哪,人们就往旁边挤。母亲已不在旁,我也知道,他脏,但脏在哪?我也看不确切,人们看他脏,他也就脏了。

而后,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工作谋生,城区放假昂贵,父亲亲自为我选择在巷子里头租。是酷暑十分,自然炙热的很。远山衔着太阳,金灿灿的阳光笼罩在城里,洋洋洒洒的将大地烤熟,渲染上了一层金黄,嫩叶便也显得焦灼起来。

一辆车辘辘地驶来,我也看的模糊,闪到一旁避让,那车便逐渐清晰了。

一辆车,一辆木质的三轮车,一辆木质的破败的三轮车,一个套着着些许破烂的蓝黑色夹克,穿着缝着几块五色布丁的褐色长筒裤,又有点秃顶,将卖水果的三轮车缓缓在巷子,红彤彤的桃,黄绿黄绿的芒果,绿渗红的梨等都摆在车上去了。

我心底顿时惶恐不安,他与那个疯子如此相像,以至于我开始怯懦他是否抽出砍刀讲我砍碎。害怕在我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浑身也止不住的冒汗。我信不得他敢,壮了胆,凑前看去了。

他拿来纸板和泡沫塑料,用马克笔挥洒着价格,一会蹙了眉,摇摇头,一会静默着,端详许久,一会嘴巴微张,自言自语,一会却又闭起嘴,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他是怎的个想法。他笔墨飞扬,跟打仗似的充满热情,我便不再信他是疯子了。

他终于掏出了喇叭,操作了下,便发出音来。他喃喃地说了几句,又不太灵敏的腿跨过车座,缓缓地将手搭在车把上,又开始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