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落下。
一片轻薄的竹叶自暗处飞出,从颜玦耳边穿过,带得她鬓边碎发飞扬。
她耳后一响,回身望去,一片竹叶卡在了竹节上,叶尖刺入,叶尾须臾后才微颤,足以见此人内力深厚,方才若他想,片叶即可取颜玦性命。
颜玦并未多想,凑近了看,见竹叶上并无痕迹。
她思忖一瞬,摘下竹叶碾碎了,拍拍手道,“好,既然阁下答应了,我就和蔺三公子再战一场,我赢了他,你们就得放我们走,不计前嫌,既往不咎。”
蔺文庆冷笑道,“谁说他答应你了?”
颜玦指着地上的碎叶道,“你趴下来将竹叶凑起,看看是不是一个‘可’字?”
蔺文庆才不会如此狼狈,“巧言善辩,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颜玦知竹林那人不肯走出来,定然是身份不便被外人知晓,她就定了心,“并非我说什么是什么,你不信大可去问问他。”
蔺文庆还要跟她辩白,蔺老爷子已阻拦下来,“莫要多说,岂能质疑他?况且他们是你带来的祸头,你亲自去除掉。”
他领了父亲的命令,道,“是,儿子不会让她见到明日的朝霞。”
一剑飞出,挑着颜玦的下巴而过,她扭头一个蝎子摆尾,堪堪躲开,朝前一伸手,将绞鹿刀握在掌心中。
刀柄触肤,她竟忍不住越握越紧,掌心中仿佛握住了一团火,并不烫人,却叫她热血激荡。
是把好刀。
真正有灵的杀器,都能让武者血脉偾张。
可惜她从小到大练的不过只有姐姐教她的拳法掌法,再加上在清风剑派的剑术,除此外,并没有仔细地习过其他兵器的招式。
一剑一刀相撞,暗夜里,火星碰得纷飞。
她并不主动进攻,只拆蔺文庆的招。
是为两人在外人眼中,是一动一静。
较快移动身形的是蔺文庆,杀机暗藏,剑下并不留情,转手便刺颜玦的三处大穴。
见招拆招的是颜玦,她亦在动,不过脚下步法并不乱,要是有人细心看,她几乎并未挪动几步,只在一个圈里迎战蔺文庆。
蔺老爷子看了片刻,点了点颜玦,“再拖下去,你胜算也不高。”
只因他已从颜玦变缓的出招上窥见她的疲态。
两人已过招数十次,颜玦初战不利受了伤,失血的缘故让她手中挥舞绞鹿刀的动作也变慢了。
赤鬣看到这里,轻叹一口气,对蔺家道,“交给你们了。”
蔺文德拱手,“是,不必费心,请贵客早些回湖心庭院安寝。”
赤鬣并不认为颜玦还有翻盘的机会,原本胜算就不大,她的身手由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来看,都不算高,步法身法都不够稳,拳法掌法又近乎无,绞鹿刀在她手里,白白折了身价。
但他不会质疑主人。
颜玦被蔺文庆困在剑招当中,她本想以剑法代刀法,清风剑法刚使出一招潺潺流水,便急忙收了招。
她这是怕做贼被人逮到了,清风剑派是名门正派,还没人做过贼呢,若被师傅知道,门中师兄弟,姊妹晓得,她就是给师门抹黑了。
得学孙大圣,在外惹了祸也不能让人看出招数与师门。
可她渐渐力竭,不知如何是好。
在寒光乱飞的长剑下,她想起父亲曾教她的鸳鸯刀法。
父亲说是他独创的,不过怕人看见了笑话他自创的刀法,叫她自己随便练练,不要说出去。
为了避免父亲丢脸,她连姐姐和小符都没有说过。
既然无人知晓这套刀法,她不如就使这一套。
不过鸳鸯刀法使的是双刀,她只有一把单刀,如何使鸳鸯刀法。
颜玦的视力一向顶好,她能看清来剑的方向,甚至可从蔺文庆的出招上判断出他接下来要攻的位置,可她实在是身不如眼,看得见,却无法抢占先机。
蔺文庆嗤笑一声,“好好的神兵利器,在你手里,呵呵,也成了废铜烂铁了。”
颜玦已无力反驳,她脑中尽是如何使鸳鸯刀法的回忆。
爹说过什么?
再想一想。
鸳鸯刀为双刀法,一刀执的是轻灵敏捷,干脆利落,一刀秉的是泰山压顶,力可掀涛,双刀配合,变化无穷。
她现在手中却只有一把不知名的刀,方才一捡起,握在手中还觉得沉重,只是她现在越使,反倒是觉得刀挥舞起来如花瓣轻灵。
蔺文庆至少说对了一件事,这把刀,确实是上等的神兵利器。
在攻与守之间,颜玦多次想要冲破敌人给她的桎梏,她的刀每每到了蔺文庆面前,便被他的剑挑开。
抬眸沉思间,蔺文庆的剑刃已再次割破了她的袖子,她却还是有些发愣。
连露娘也看得心惊肉跳。
“阿满,你是快睡着了么?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