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泽一身怒气无法疏解，只得回到房中继续练武。

他抽出剑对着墙壁就是一刺。

这一刺使原本就陈旧的墙又剥落了些，衬得这古老的小院愈发难看。他越看越气，又任性地将剑扔出去老远。

他望着四面墙围起来的一小片天，心下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便颓丧地倚在一柱前，紧闭着眼以期获得片刻歇息。

严相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更不是一个甘愿与奸佞为伍的人。可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严清泽着实看不懂。

既已教导他要堂堂正正，又为何……他微乎其微地叹口气。

正想的出神，他突然察觉到不远处的动静。等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他算准时机，准备一睁眼便使出藏在袖中的毒针。可一抬眼，他发觉那人正是那日与他走散的小厮！

不消片刻，本应刺入血肉的毒针稳稳的扎在地上。

他又惊又喜，嘴唇止不住地颤：“阿福，你回来了。”

阿福早已蓄满了泪，此刻更是情难自已：“公子，你的剑。”

清泽看着阿福双手捧着的那把剑，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自幼和阿福在一起嬉笑打闹，那时他对主仆二字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只知道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旁，心里永远都很踏实。

那时他顽皮，经常被父亲训斥，他唯一排遣怒气的方法便是将父亲送他的桃木剑甩出老远。可每次，好脾气的阿福总会毫无怨言地拾起剑，然后捧到他跟前，温和地说一句：“公子，你的剑。”而当他看到阿福这张温顺平静的面孔时，他也不由得放慢了心跳，继而怒气全消……

思绪悠悠回转，他忙把剑放至一边，将阿福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身上的伤全部愈合了才罢休。

他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缠着阿福将来龙去脉都说与他。

阿福风轻云淡地几句带过自己受伤的经过，然讲及救了自己的那位姑娘时，眼里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感激。

清泽忙去问那姑娘是何人，阿福兀自思索半晌，迟疑道:“她来探望小人时，我正昏迷不醒。不过有次我似乎听到大夫称呼她为岑夫人……剩下的便不清楚了。”

岑夫人？！他记得他似乎在哪里有过耳闻。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他没来由地想起这句诗。

是她！覃家独女！那日流水宴上作诗的女子！他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公子，公子？”阿福试探着问。他的主人似乎已经形神分离了。

“哦，你讲哪了？”清泽古怪地轻咳几声。

阿福看着他家公子异于平常的举动，恍然悟出了些什么。故而，他又嬉笑着道：“我后来啊，还听到那位恩人对负责救治我的大夫说，不必去管我的身份，只需竭力保全我的性命即可。”

阿福眼圈突然红了，哽咽着道：“她还说，人命关天，不管是高公贵胄还是布衣百姓，在她眼里并无不同。”

并无不同吗……他心底似有一隅寒冰正在悄悄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