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
天空仍然是阴沉沉的。
仿佛还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陆东川一大早起来,先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扫了一番,扫出来了一大片空地,把积雪都堆到了院中的柿子树下,就在空地上开始打军体拳。
他老爹是退伍军人,手艺一直没落下,他们兄弟俩个受影响,从小也一块跟着练。
本来,按照他爹陆老虎的设想,兄弟俩个十八岁之后总有一个要去参军的。
可他陆东川要打工挣钱供张婧上大学的;他弟弟更绝,十八岁就谈了对象,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结果,兄弟俩个谁都没去,弟弟结婚了,现在娃都四岁会打酱油了。
而他,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两趟军体拳下来身体已经火热,便收了拳脚,起锅烧水准备做饭。
即便是厨子,一个人的早饭也不想折腾,两碗清汤挂面、两个馒头、一个鸡蛋。
吃的饱饱的。
结婚之后,他早饭可是换着花样的做,韭菜盒子、小笼包、鸡蛋饼、葱花饼、中式汉堡、鸡蛋瘦肉羹,一个礼拜七天,都不带重样的。
可总是有人不珍惜。
努力了,不一定有收获,这是他现在的深切体会。
他一边洗碗,边凑近肩膀使劲儿的嗅了嗅,也没闻到她所说的那股子机油味。
也或许是自己早就习惯了?
自打初中毕业之后,就在父亲开的小饭馆里干了三年多的厨子。后来小饭馆开不下去了,就去了一家小作坊学起了车工和钳工,中间还跟一个老师傅学了二把刀的电工。
后来嫌钱少,就在村口的汽修厂,学了修车。一直干到现在,成了汽修厂的大师傅。
二十四岁才结婚,在他们这里就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了。
为了等张婧大学毕业,他浪费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
他这满身洗不掉的机油味,到底是为了谁?
等洗好了碗筷摆放整齐,穿上棉衣准备去上班。汽修厂就在村东口,临着南北走向的一条省道,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
出了大门口,外面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大地,就连树枝上也是银白色的一片。
那些骑自行车上班的,根本就骑不动,只能推着车子往前走。
“松叔,上班去啊?道不好走就歇一天呗!”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有些破旧的黑棉袄,戴着老式的棉帽子,也正推着车子往前走。
听到有人说话,扭头看到是他,哈着热气笑着回应道:“不上班,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一边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串脚印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不在城里住了?放着暖暖和和的大高楼不去住,又跑回村子了?”
他跟张婧结婚的时候,老丈人在城里给他们俩人买了一套新房。七层带电梯的花园小区,一百三十多平,三室两厅,十分宽敞。
离婚的第二天,他就很自觉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回来,搬回了自己的狗窝。
此刻,听到‘陆成松’的问话,便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容:“松叔,就别挤兑我了!”
陆成松愣了一下,看着前方的皑皑白雪长长的叹了口气:“国新这做的叫什么事儿啊!”
这事儿,不能怪老丈人。他也是受害者……
俩人偷偷摸摸把婚离了,两家的大人谁都没通知。
但这事儿,他不能说,说什么?都是他闺女的错?!
婚都离了,说什么谁对谁错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