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栋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满脸怒色走来,还没走进门就指着霍晓诗咆哮:“好你个霍晓诗!”
“为了对抗厂子里面的安排,居然搞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真以为没人能管的住你啊!”
“车间的棉纱就是你偷的,人证物证都有,你还敢狡辩?”
这大声指责霍晓诗的就是车间主任李富贵,李富贵对霍晓诗叫嚷一通后,又转身对着众人大声解释:“她就是个成分不好的小偷、坏分子!自从被抓住偷厂里面棉纱,厂里安排她下乡援助农村,她就开始不服从安排,这样的思想觉悟,就应该接受改造!”
“你们都不要拦她,看她怎么闹!装死吓唬谁啊?你看我怕不怕!”
话里话外,已经把霍晓诗当作了一个无理取闹、耍无赖的小偷。
随着李富贵的大声指责,霍晓诗眼里面的希望再度黯淡,熄灭,头又低了下去。
本来劝说霍晓诗的几名女工也稍微闪开一点距离——这才过去没几年,成分不好、扣帽子的余威还在人的心底回荡,她们也不敢为了霍晓诗跟车间主任对着干。
随着这点距离拉开,霍晓诗依旧低着头,身躯微微颤动一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对外界再也没有任何感知。
方栋梁见到这一幕,也没再说话。
天助自助者,如果这个叫霍连诗的返城女知青还是寻死觅活,方栋梁也只能另外再想其他方法查探那件大案的蛛丝马迹。
但方栋梁不说话,可不代表别人不惦记他。
李富贵见到霍晓诗低头不语,其他人也无人反驳,目光一转看向方栋梁:“这位同志,你刚才怎么说?你说你们保卫科要调查霍晓诗偷盗棉纱的事情?”
胡大海微微皱眉,看向方栋梁。
小方毕竟年轻,这才刚说两句话,就把车间主任给得罪了。
保卫科当然不怕车间主任,但可不代表普通保卫科职工可以招惹这样的领导,哪怕只是小领导。
“李主任,其实,小方他今天发烧还没好——”
胡大海还没说完,李富贵一挥手打断他:“你先别说,让他说!”
又指着方栋梁:“那个谁!你刚才怎么说的?”
方栋梁见他居然这样嚣张,俨然是谁敢多说一句话,就非要追究、打击到底,一方面怀疑这里面有内情,另一方面心里也开始有火。
我大老远的来一趟,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对我耍威风,想要按着我低头?
我就是不在这里干了,另谋发展,也不可能让你这么踩!
因此,方栋梁面对李富贵也开始不客气:“请问你是哪位啊?这大半夜的我们保卫科处理厂内突发事情,进行调查,哪一点做的不对?”
“你是我们保卫科的哪位领导,还是咱们纺织厂的厂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保卫科上面还有你这位领导?”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愣了。
胡大海、刘庆华与其他女工都心道:这小子难道发烧时候吃错药了?
就算车间主任不是你们保卫科的领导,那不大不小、到底也是一个领导!你这么直接顶回去,这不是结仇吗?
原本低头不语的霍晓诗也抬起头来,愕然看着方栋梁。
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李富贵更是完全愣住了,一个保卫科职工,怎么敢这么怼我?
这可真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状况,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
回过神来,李富贵伸手指着方栋梁,用力在空气中指指点点:“好!好!你有种!”
“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我是三车间的车间主任李富贵!你又是什么人,敢代表保卫科这么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