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栋梁略有些疑惑看过去。
胡大海见他这表情,又笑了:“我什么都知道,你还想瞒我啊?你今天这病,是心病!”
“自从老方让你来接班,我就知道你们家肯定清静不了;你上面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就你没结婚,偏让你接了班。”
“你大姐本来就疼你,又嫁人了,不跟你计较;你那大哥二哥大嫂二嫂,还能让你过得舒坦了?”
方栋梁闻言,顿时脑海里面回忆冒出来、对上了,笑了一下:“其实也还行。”
他不光是有本来的记忆,还有点旁观者视角,难免就把以前的些许家庭矛盾看的轻淡;再者他本身也是比较内敛的人,并不喜欢对人倾诉家里面的事情。
因此他并没有听到大哥、二哥两家人对自己不好就怒火上头,对胡大海也没有多说。
胡大海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嘴硬。
“其实老方的想法我也明白——你们家三个男丁,前两个都找到对象结婚了,家里能照顾他们的,能分给他们的,基本都分了。轮到你结婚的时候,家里钱财和东西都已经不多,你大哥二哥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难处,谁也帮不了你。”
“你爸为了让你堂堂正正结婚,找一个好对象,也只能把这个铁饭碗交给你接班。”
“这一下,你大哥二哥又肯定心里不满意了……家里的事情就这样,一碗水端平,难着呢!”
方栋梁听胡大海还在叮嘱自己万事别放在心里憋着,免得憋出病来,心说没想到这大块头壮汉一脸刚猛模样,倒是说话还挺细致。
正说着话,窗户口被人剧烈拍打了一下。
胡大海和方栋梁两人顿时站起身来朝着窗户口看去,只见窗外有人叫喊:“去女工宿舍!朱兰秀家女儿上吊了!”
胡大海和方栋梁对视一眼,急忙都戴上帽子向外走去。
寒风呼啸雪花乱舞中,两人看到了来人是保卫科的另一名职工刘庆华,也是保卫科长刘育喜的侄子。
“怎么回事!”
一边走,胡大海一边对着刘庆华瓮声瓮气地喊道。
三人迎着凌乱的雪花,喷吐着白气,朝着第二纺织厂的职工宿舍走去。
刘庆华低着头好象没听见胡大海的话。
胡大海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刘庆华才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觉悟低呗。”
方栋梁在旁边走着,仔细听着刘庆华跟胡大海的讲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朱兰秀的丈夫前些年没挺过去,死掉了,朱兰秀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相依为命,两个女儿也知青下乡了,今年秋天才刚刚回来。
按道理说,对于霍家来说,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大女儿霍晓诗回城之后,还找了个第二纺织厂上班的临时工作,虽然工资待遇跟正式工相差很大,但是也足以帮家里把日子过的更宽绰一点,她和妹妹还在准备来年高考。
但就在五天前,车间出了一件事,流水线的棉纱少了一点。
根据刘庆华的说法是,霍晓诗偷盗了棉纱,准备带回家去,事发之后又死不承认,弄得车间主任极为恼火,于是就对霍晓诗说她在下一次支援农村发展的名单,就要让霍家离开省城去乡下支援农村。
方栋梁听到这里,心里暗想:别管霍晓诗偷没偷棉纱,听到这安排,那能不死吗?
刚从乡下返城归来的知青,绝对是劫后余生,怀抱着对未来的美好希望。你再把她和家人送往乡下——那她还不如死了干脆。
正想着,方栋梁忽然不由地放慢了脚步,脑海里面冒出自己曾经刷手机看过的康河省大案之一,第二纺织厂纵火案。
偷盗棉纱,放火烧仓库,造成重大损失和人员伤亡,第二纺织厂几乎成为废墟。
不就是现如今这个康河省第二纺织厂吗?
难道今天上吊的这个霍晓诗,和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