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

丹璃在和林希泽走散后遇到了言正礼，她本想问他跟踪麦西有什么发现。

没想到他却扑向自己——

平日最熟悉最信赖的那个少年，此刻竟然想扼住自己的脖子！

可即使如此，他的眼睛里却写满了自责与难过，牙缝里艰难地迸出几个字：

“快跑……别用魔法……”

现在该怎么办？

丹璃愣了那么一两秒，随即被言正礼扼住喉咙，眼前一阵发黑。

还好她记得林希泽说过，玉佩只在方圆一百里也就是五十公里的范围内生效，且效果不能被打断，所以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齿轮把言正礼拉到奇遇办，言正礼立即恢复了正常，长吁一口气：“对不起。你没事吧？”

丹璃摇摇头，又轻又快地抱了他一下，嗓音还有点哑：

“别道歉，我该谢谢你才对。”

这时束蚀Ⅱ拎着麦西回来，麦西以为自己被绑架了，有点懵，大喊：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丹璃从她身上搜出了玉佩，但没理她，而是先问束蚀Ⅱ为什么能不受玉佩控制。

束蚀Ⅱ依旧面无表情，但态度非常高傲欠扁，说自己发现麦西是用声音发动能力的，就关闭了听觉系统，用读唇插件理解她讲话的内容。然后他又嫌弃言正礼：

“你为什么拖拖拉拉地搞到自己的肉身都遭人控制？”

言正礼坦承是因为顾虑丹璃当时在奇遇办，怕节外生枝害她病情加重，本来想先抓住麦西再说，没想到被她和男朋友二打一了。

“不过这次确实怪我没权衡好利弊，谢谢你及时赶来。”

看他他这么坦率，束蚀Ⅱ反而不好再继续挖苦他了。

刚好麦西的手机响了，丹璃拿出来一看，通讯录头像显示是她男朋友。

丹璃和言正讨论他是不是被麦西控制了，结果麦西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对他不需要用那种手段！”

“那反而麻烦。”言正礼说，“他也许会报警。”

那消忆工作量就更大了。束蚀Ⅱ会意，转身就走，一会儿就把男朋友也拎了回来，往地上一扔：

“她是胁迫了你，还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结果男朋友进了奇遇办首先也是发蒙，然后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认为这群“坏小孩加坏老外”的目标就是玉佩，接着就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们妨碍他尽孝：

“求你们行行好吧？麦西和我约好了，拯救了北极熊就去帮我妈妈解脱！”

“解脱什么？”这回轮到言正礼想报警了。

细问之下他们得知，他是水族馆的工作人员，没有被麦西胁迫或洗脑，而是真心在帮助麦西，让她有机会直接接触虎鲸和北极熊，而麦西也承诺，帮助他“解脱”他肾病晚期的母亲。

话说到这儿，大家都明白了，玉佩的使用原理就是持有者要说出祈使句，比如林希泽老家地方志里记载的“愿君早日康复”，又如麦西说的每一句“希望你如何如何”。

“麦西小姐姐，我本来觉得，让你错误地获得这样的能力，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丹璃看着麦西，惋惜地说。

没想到麦西却不以为然，大声抗议：

“哪里错了？我做了什么坏事？我本来以为你是可以理解我的！帮助能帮助的，解脱该解脱的，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慈悲，不对吗？”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林希泽终于忍不住了，她挤开丹璃他们冲上前去，一把拎起麦西的领子：

“君子比德于玉！你做的这些事算什么‘君子’？西西姐，你……你拿着爷爷的遗物，害死了多少人？”

“害人？”麦西冷笑一声，“我们家的那些大人整天蝇营狗苟、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争执，而你成天想着把猫抓起来阉割，爷爷反倒觉得你是最善良的人，你还觉得我是在害人？我都是诚心想帮助他们！

“托你们的福，我到现在也只帮助了一些流浪猫狗和一条虎鲸而已，那两只北极熊被困十年了我都救不了他们，更不要提那些痛苦的病人和侥幸的罪犯！”说着说着，两行眼泪淌了下来，麦西真挚地问林希泽：

“希泽，你还记得外婆临死时有多么痛苦吗？如果，如果我们能拿着这块玉佩回到当时……”

“我当然记得，可我也记得她有多想继续活下去，多想再陪爷爷一会儿！”林希泽的脸都气红了，“我也记得每一只流浪猫流浪狗眼睛里的求生欲！我还知道有多少动物保护组织在为了改善虎鲸和北极熊的生活环境而努力！可你却只想让它们‘一了百了’……你觉得自己善良，你就有权剥夺它们的生命吗？”

“到此为止吧。”言正礼拍了拍林希泽的肩，“你不可能说服她，她的道德观太异常了，扳不回来的——就说你爹妈他们，中年人养家那么辛苦，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吵架很普遍，她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就为这个嫌他们不善良？”

束蚀Ⅱ接口：

“我刚才检索了你们这个世界的相关法律，她到目前做的事情要么谈不上犯罪，要么没有留下证据，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麦西的男朋友得意地哼了一声，倒是麦西还在坚持：

“我本来就没犯罪！”

“我们只能按常规操作。”言正礼说着突然拉出一张书桌，“我现在就写结案报告，结案了立即给他们消去记忆，他俩都不会记得曾经接触过比德玉佩的事。”

“消什么？凭什么！”“还给我！！”麦西和男朋友终于炸锅了，气极的麦西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小屁孩哪懂什么叫至善！希望你们都停止呼吸！！”

“西西姐……”林希泽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因为你觉得我不够善良……我就应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