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人声叫他有些厌烦。
从窗子外瞧去,胡娘裹着灰色头巾,系了围裙,扎着个干练的髻子,脸上有汗珠滴落,正提着扫把直愣愣杵在那里。
脸上的表情,绝算不上好。
因为她的对面,站着三个身穿皂袍的衙役。
许幺三两下子披了件衣裳,撩起帘子出了屋。
来人见他出来,脸上更臭了起来:
“我说呢,上赶着去抢我甲班组的案子,原来是为了养你的小娇娘啊!”
说着,这人拿手去捏胡娘的下巴,眼里的垂涎之色像水似的都快溢了出来。
正是那甲班组的班头,周长熊。
许幺倒也不恼,一把攥住他的腕子,往外一撇,疼得他龇牙咧嘴,脸色涨的通红。
“你我吃的是侯爷的俸禄,各凭本事,你甲班办不了的案子,我丁班能办,没道理见钱不捡,都是为公家办差,谁办不是办?”
许幺冷哼一声,一用力,把他松开推了出去。
这人他知道,他爹是县里的商贾大家,他这差事还是靠他爹买来的,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本事。
周长熊捂着手腕叫苦不能,心说这人平日里在衙门屁都不敢放,今儿个是哪路太岁神上身,这么顶撞自己。
连忙甩着脑袋叫那两个手下抄刀子上。
许幺本来被吵醒就烦的很。
轻轻把胡娘推到身后,兰花步子近了那俩小卒的身,左一拳杵在胸口,右一腿落在背上。
眨眼间,一个摔了个狗啃泥,一个翻了身,成了王八脚朝天。
都捂着肚子哎呦诶嘿地叫着娘。
“周长熊,平日里你欺压役卒,抢占案子就算了,今天你竟还敢上我的门来讨骂。”
“我不把你的屁股踹成八瓣,算你裤衩子搂的紧!”
……
县城大街,杨先背着手,摇着头,吹着哨曲,一晃一晃的,脸上挂着一抹笑。
到了地方,看是大门敞开,刚要挪步走进去:
“娘嘞!”
闪身一躲,从门里飞出来三个人影儿来。
不是周长熊一等还是谁。
随后是身着便服的许幺凑到门前,脸上满是戾气,拍了拍手掌,双手抱胸冷眼瞪着他们。
“姓许的你等着,我爹可是周金宝,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周长熊连滚带爬,捂着屁股从街上溜走,放了狠话却也不敢再看许幺一眼。
许幺这才注意到一边的杨先,拿下巴一指他:
“干嘛来了?”
杨先回过神,看周长熊溜走,把这事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用再问:
“哦,我闲得发慌,想来看看你……诶,头儿,你什么时候找的女人?”
许幺搭着他的肩膀把他的脑袋顺正,不叫他去看胡娘:
“买的丫鬟而已。”
杨先啧啧两声:
“暖床的那种?”
许幺一杵他的胸膛:
“滚蛋,你到底有没有事儿?”
杨先这才收起脸来:
“南街的戏馆儿新来了个戏班子,演的是什么盘铃傀儡戏,听人说那戏本儿个顶个的好看,我一个人没甚意思,来叫你一起去透透风。”
“盘铃傀儡?那不就木偶戏嘛。”
“是这么叫没错儿,都说好看,演的跟真的似的。”
许幺一歪头,朝着扫大院的胡娘出声:“你去不?”
胡娘抹了一把汗:“奔雷还没喂……”
“那我去了,你看好家。”
“哦~”
清秀的眉枝微微蹙着,胡娘眼瞅着许幺离去,足尖无意踢打着院里的石子儿,乖乖又执起了扫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