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延长蜿蜒,而又看不见尽头的甬长道路。
“……”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似乎是顶上洒下什么定光一般,离奇的只有道路上有着光亮,四周的黑暗无法侵蚀它,却也无法被它影响。道路的起点好像就在他的脚下,往前一步,踏上道路的同时,自己也将被照亮,但只要退后一步,甚至只是原地不动,他就只能栖身于阴影。这种光与暗的交界处分的是如此鲜明,一时间令人呆滞。
这应是一条普通的土路,寸草不生而又干涸开裂,平凡的让人丝毫察觉不了他的特殊。他无法理解现在这副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存在着什么意义。
是那所谓的【梦】么?
好长……好无聊……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如死。
他没有任何言语——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要踏出亦或是后退的意思,他的影子过渡于光暗之间,背光而去。
忽然,仿佛冥冥之中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他想转头,看看。
视线从光亮的道路上移向右侧,然后是背后,如预料中的那般如此黑暗,如墨,忘不清距离,如同闭上了双眼。
“……”
他平静地盯着黑暗中已然行过的许多道路,它们纵横交错,只能很勉强地浮现出一点轮廓,但是他的双脚,确确实实踏在上面。
或者说,曾经。
他还是没有说话。就如一个哑巴,呆呆地站在原地——现在,他又转向了左侧。一只脚踏于别处,一只脚则原地不动。
身体被分割线分为了两部分,受光的一部分,以及,黑暗的一部分。
蓝色的双瞳同样被其所分离,而在光下的那只,深邃地闪着幽光。
……
“137号,起床。”
冰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白大褂的身影仅仅留下了一句话,便直直离去。不过一秒,隔壁他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138号,起床。”
“…….”
每次睁眼的第一刻,137号看到的总是那漆黑的天花板。古旧的小吊灯只有一个灯泡,微弱的光亮到达127号的时候已经基本消失了。他还是那样呆呆地伸出手,望着背光的手背无比的漆黑。
这只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137号的床紧紧靠着最里面的墙壁,几乎用掉了将近一半地总面积,,剩下的地面都不足以让他走上几步。这里的地板是用石头制成的,且十分粗糙,既冰冷,又硌脚。
这里很安静,安静地孤独。听不到一点外部的声音,因为这里没有窗户。
137号的身体还有些使不上力,他单手撑着与地板、天花板无异的干燥石墙壁勉强从床上爬起。其实,他一直想跟白大褂说,自己似乎用着用品都不合适了。只待在这张只有一米五地木板平床上,盖着劣质地编草棉被子,穿着破旧漏风的白色单衫,待在这个方方正正的是火柴盒里。
但是他从来没说过。是因为害怕么?他不知道。但是白大褂似乎没有放过类似指令,这应该是不能干的事情吧。
“喂,137号,你怎么还在被子里?”
忽然,略带愤怒的女声打断了137号的呆滞,他手忙脚乱地踢开被子,双腿伸下床,寻找自己的那双早不合脚的脏棉拖。没办法,吊灯太老也太小了,地板上根本看不清,137号纯纯依靠脚的触觉来判断它是不是被踢到床底去了。
“快点,等会儿奥斯特洛院长一生气,又要关你禁闭了!”
棕发及肩的女人带着圆框的黑眼镜,微微俯身,严肃地拍了拍铁门,她的脸从铁门上方的钢化玻璃窗中浮起,说不清是提醒还是教育般平声说道。
钢化玻璃窗上有几个小孔,它们将女人的声音准确传给了137号,137号则轻声回应。
“哦。”
他的脑中渐渐浮现了那个满脸胡茬的高大老头,手脚的动作不仅快了几分。
137号将被子随意的交叠了几次,让它看起来不至于那么乱。同时他的脚终于回归了温暖的棉拖,他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虽然它们平常更像是累赘。然后迅速地向门口走去。
铁门倒挺好找,因为玻璃窗的透光缘故,走廊里的白光能够让它在黑暗中如灯塔一般指引着他过去。
外面隐约有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行过,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但是此刻却十分清晰,说明现在有大基数的人正行走在走廊中,他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开门混入大队的人群在关门,就可以了。
137号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拉开了铁门……
伴随生锈铁门碰撞发生的抓心声响,极其强烈的白光一下子席卷了他的整个视线,一时间他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房间实在太暗了,以至于接触到强烈白光时视神经根本没反应过来。137号勉强稳住要往后倒的趋势,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137号!小心点儿!”
刚才女人的声音从右边传来。137号忽然感觉身体被猛地撞了一下,如果现在倒进人群,那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暂时看不见,137号靠着应激反应迅速用手撑着地。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被来往的脚踩到,随后他又用腰发力,强迫自己抬起身来,紧贴在“137号房间”的铁门上不敢动弹。
“呼……”
137号喘着气,终于他的眼睛成功适应了门外的环境。
素白的走廊中,无数的男孩女孩僵硬地缓步前行,他们并不整齐,但是步调清晰的一致,低垂着的千百张脸上没有多少生气,目光却各有些不同,看起来并不像行尸走肉一般的东西,更像是一群犯错事的孩子。
他们的数量大的惊人,穿着与137号完全相同的白色单衫与黑中裤,脚下踏着千篇一律的旧棉拖。真是惊奇,他们的发色、发型、长相、肤色皆有不同,不过却都存在着一个相同的部位——
那就是半边机械化的脖颈,以及其中镶嵌着红点长方体装置。
装置是黑底,中间则用白字标明了不同的数字,这些数字,也是他们的【身份】。
那个黑发黑瞳的丸子头女孩是124号、那个棕发黑瞳的双马尾女孩是117号……那个金发金瞳的锅盖头男孩是96号,那个红发棕瞳的自然卷男孩是49号……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