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正街背头有很多暗巷,里面地下钱庄,赌场,私窑子不少,皆是些泼皮混混混迹之所,龙蛇混杂,十分混乱。
一条无人小道上,一个大汉正从一个垂死之人身上扒着衣裳,然后将自己衣物脱下,穿上扒下来的衣裳。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整理了一番,俨然一副狱卒模样,而地上那个被扒的光光的躯体已然没了气息,大汉也没心思处理,反正这里是暗巷,等尸体被发现估计已经烂的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整理完毕,大汉就要出发,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暴喝一声:“谁!”
一个人影从巷子转角露出脸来,笑着说:“羊貂珰好大手笔,居然请动了你来做此事,不过在我看来,阎大郎你这回怕是要失手了。”
待看清了来人面孔,阎厉哼了一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条丧家犬。东坊三爷?呸!没了牛相当靠山,你压根什么都不是!还敢在这大放厥词,你倒是说说老子怎么就会失手了?”
张山冷眼撇了一眼地上尸体,说:“你有前科,还是虎判亲手逮捕入狱,便是化了容貌,改了身形,若是有心,也定逃不过虎判眼睛!况且那是天牢重地,磨的你九命去八的地方,你确定自己还能气定神闲完成任务?”
张山讥笑的眼神让阎厉极其不爽,但是却没反驳,混迹二十年,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惟独畏惧虎判钱嗣业,那双眼睛让他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哼,这与你何干?”阎厉恼羞成怒。
“当然,此案事关重大,在此事上我东临门与楚国公利益一致,不容有失,明知会坏事败露,我怎可视而不见?”
“那你欲如何?”
“简单,由我代你去天牢一趟,酬劳全归你,我分文不取。”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故意坏事?”
张山深吸口气,说:“你该清楚,我与李党不共戴天。”
阎厉深深地看了张山一眼,说:“好,那这差事便交由你,静候尔佳音。”
“你可不能静候,相府那头断不可任石家兄弟所为。别人不知道那乞丐底细,你还不清楚?说是长安有三莫惹,其实唯独他最惹不得!石家兄弟去年才来长安混迹,傍着大摩尼寺起的家,最是狂妄又不知天高地厚,必定坏事!”
阎厉听到乞丐之名,很自然地便认可了张山的话语,说:“那我该如何,羊貂珰可未任我去相府藏酒。再说,有那乞丐在,便是我去了,也没法比石家兄弟做得好!”
张山说:“趁石家兄弟不备,直接拿下,然后带几个兄弟,将酒送至相府之上,说是故友相赠,便可。”
“这与羊貂珰计谋出入太大,如何可行?”阎厉急了。
张山自信一笑,说:“只需这般便可,效果甚至更佳。阴谋难防,阳谋却是无可防备。以李相心性,必定不会对你等不利。到时贡酒入相府,便是黄泥入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阎厉混迹市井多年,阴谋诡计最是擅长,将张山和羊角儿的计策一对比,不仅好实施,效果也好,高下立判,可他还是犹豫不决。
见阎厉无法当机立断,张山讥笑道:“莫非你阎大郎就这般没了志向?想当年长安市井人物,惊蛰堂五人之下,便数你粪帮阎厉名头最甚。现在?连石家兄弟这种外来的乡巴佬都能骑在你头上,进了一趟天牢难道你连骨头都磨平了?”
阎厉被这般奚落,面色难堪,张山再下一剂猛药:“这般一想,若是这事你办的妙,讨了国公爷的欢喜,到时候便是荣华富贵,何必忌惮那羊角儿和石家兄弟?”
听到这里,阎厉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这次便听了三爷,富贵险中求!你且换这身衣裳,到时混入天牢……”
远远地看着阎厉消失在巷角,已经换上狱卒服饰的张山不屑地轻笑一声:“这仇士良也是老了,用的人一个比一个蠢。”
说完,张山摸着黑在暗巷之中七拐八拐,随后来到一个巷口,蛰伏了许久,才等到一队狱卒押送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妇孺过街,趁乱便混入队伍之中。
天牢最深处,崔帧被绑在刑架之上,衣服破烂,头发散乱,一副极为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