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有一个人参加的葬礼,既没有中式葬礼中亲朋的喧闹以冲散悲伤,也没有西式葬礼中教士于追悼会上为其念诵庄严的祷词。没有选择时间、地点,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白布用包裹他们的身躯,也无法为他们打造棺木,只有卢修斯一人挖了一个坑将他们草草的掩埋,只树立起一块墓碑,刻下许许多多的名字。
卢修斯的目光在那一排排熟悉的名字上缓缓移动,脑海中村民们生前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甚至产生了幻听。
“小梅林快成年了吧,要不要给你介绍小姑娘啊?呵呵,我认识隔壁村,那边可有不少同龄的……”
“小梅林,千万别学拉尔那个小混蛋,他已经学坏了,整天去隔壁村偷小姑娘的内衣,迟早要被抓起来打死……”葛莎奶奶就坐在门前教育着卢修斯,拐杖止不住的跺地,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哈哈,看来葛莎奶奶真的很生气,拉尔这个混蛋,老是惹他奶奶生气。嗯……好像去年就没听到他消息了,听说要去外面闯闯。
希望不是去外面偷贵族小姐们的内衣,不然真的要被打死了。
“哈哈!”
双眼放空的卢修斯突然笑出了声,他瞬间被这笑容惊醒,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扭过头不再看那块墓碑,转身朝着北面的海边走去。
不远处的海上,狂风裹挟着浓厚低矮的乌云向更远处侵去,电闪雷鸣间便要与那深沉的海面相融,那边也即将拉下雨幕。
而比那雷鸣声更为引人注意的,则是脚下那汹涌的海浪。这里并没有沙滩,只有高达近百米如竖切面般光滑的礁石峭壁,在狂风暴雨的加持下,几十米高的海浪冲击在石壁上,发出骇人的声响,那激起的浪花更是跨过峭壁泼洒在卢修斯的身上。
狂风暴雨中,卢修斯的内心此刻充满迷茫,他想要找到那些海盗复仇,连找那些海盗报仇他都做不到,想要在这一望无边的大海上找一艘船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脑海中,村长临死前那恐惧中带着迷茫、绝望中带着释然的神情又瞬间浮现,在其中来回环绕,久久不散。
“那种释然是什么意思,村长难道早已知道这种事会发生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真的是以为我死了才走的么?”
卢修斯低头沉思:
“不,攻击我时,他特地丢下了手中的刀刃,只是踹了我一脚”
“难道这一切都是某些人的计划?”
卢修斯突然有种自己早已经陷入到某人的阴谋中。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刺激我?建立仇恨?这有什么意义吗?
“我该怎么办呢”
卢修斯叹了一口气,如此状态下的卢他显然想完全没有头绪。但至少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事……还没有结束!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遥遥望着远处的暴雨,卢修斯浑然不知,身后的村庄已经雨停,直到一束刺眼的光芒劈开了乌云洒落在他身上。
……
……
此时阳光正盛,若不是地面依旧湿润,任谁也完全想象不到不久前这里还在下暴雨。
自觉收拾好心情的卢修斯决定先今天的食物问题。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点东西也没吃,这会其实已经饿得不行。
从里面取出一块燕麦煎饼,这种饼与现代的燕麦饼不同,受制于生产技术,它的味道并不太好,但至少没有黑面包的酸臭味,不过相对的,燕麦饼没有那么容易保存,在大雨的侵蚀下,已有化开的迹象,口感更是下降的厉害。
此时临近下午两点,胡乱的嚼几口咽下一块饼后,卢修斯开始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并没有忘记醒来时的异常。
他发现不仅仅是力量的突然增强,自己身体的各方面都大大增强,完全不像个正常人,轻轻松松就能一跃数米高。
更神奇的是,此前那种若隐若现的神秘能量此时能轻易感知到他们充盈着全身,并且卢修斯能感觉到自己或许可以引导并控制他们做一些事情。
发现了这件事,卢修斯立刻就开始了尝试,他先是将注意力集中于呼吸上,放缓呼吸频率,以放空大脑,使自己沉静下来。这是一种十分经典、且初级的冥想方式,据说冥想能够通过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内心充实的境界,甚至还能影响大脑功能,和大脑的物理结构,以及重新连接大脑中的某些神经回路。这些效果真实与否卢修斯并不知道,但集中精神的效果毋庸置疑。
这个过程持续了相当久,不知不觉已是傍晚。直到卢修斯觉得差不多了,才试着将注意力缓缓转移到体内试图捕捉体内那的神秘能量。
“这能量或许就是魔力。”感受着那种特殊的波动,卢修斯下意识的做出了自认为符合世界观的判断。只见魔力充斥全身,却没有一丝外溢,完全被身体锁在内部。但是卢修斯摊开手掌,集中精神,想象着从这股力量抽出一丝,以意念使其从手掌释放出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卢修斯对着手掌干瞪眼。
“呃……这画面有种小时候摆姿势变身的感觉……”
即便是集中精神,但靠想象来控制魔力还是有些蠢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卢修斯又陷入思考。努力回想着昨夜昏迷前自身“看到”的景象。
奇特的身体与灵魂的分离视角,以及所谓的魔力似乎是由灵魂与肉体共同作用产出……
“或许只有通过灵魂的力量才能控制引导魔力也说不定。”盘腿坐在车上的卢修斯单手撑着下巴,“怎么样才能再次进入当时的状态呢?”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能清楚的“看到”体内淡蓝色的能量,或许只能在那种状态下才能驱使魔力,如果能够驱使我或许就能做到海盗那种程度了。他清晰的记得当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对方的武器在接触的刹那被覆盖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魔力,使得他的武器更坚韧,能轻易斩断铁叉。看不见的原因则可能是每个人的魔力颜色因人而异,在夜色的笼罩难以分辨。
如此看来,我这样的变化其实并不是什么开关,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某种常见的变化。
眼看着一时半会找不到方法,卢修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熟悉掌握这具强化后的身体,“若是不能完全掌握这突增的力量,不仅会伤到自己,也会在不经意间伤到别人。”卢修斯望着车沿上刚刚不小心被自己掰折了的栏杆。
小心翼翼的下车,寻来一块手臂粗的木头。思来想去,卢修斯想到了木雕。这是一种古老的艺术形式,可以随处取材,随时练习。既可以锻炼动手能力,也可以锻炼想象力。
“嗯,还能锻炼雕刻技术。”刻刀是没有的,只有刚刚刻字的一小截铁叉尖还在口袋里。
握着铁叉尖,慢慢的在木头上划下。
毕竟是木头,远不如石头的坚硬,在这超乎常人的力量加持下,就像划烂泥一般轻松,
卢修斯的手越来越快,木屑翻飞间,手中的木头逐渐棱角分明。不一会就结束了雕刻,尽管手中的木头依然只能叫人形木块,但卢修斯还是认为完成了,毕竟他根本不会雕刻。
望着手中的人形木块,这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木雕,除了是个人形外,找不到任何跟人有关的地方,但卢修斯还是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了村长的影子,一时间傻乐了起来:
“哈哈,太像村长了!我一定是个雕刻天才!”
“呵呵,哈哈哈……”笑声越来越大,坐在车上的卢修斯甚至觉得肚子都有点疼,不知是笑的,还是那块可能变质的燕麦饼。止不住的弯腰缓解疼痛,但这个动作使得他立刻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硌了自己一下,随手放下铁叉尖,摸进了布包。
是那枚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