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重生(2 / 2)归魔传首页

说着那道姑转身向斜后方做了一揖,松子涵看过去却只见个轻纱遮蔽的轿子,纱帐间隐约坐了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黑发未束散在身侧,面容模糊但似乎肤色苍白。这人……还未等松子涵细想便又听到了师姐的声音。

“千年难遇的造化?对,是造化,三次浩劫打不散你们的痴心妄想,一个冒牌货都奉为座上宾,该他带着你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万劫不复,我何必拦!”

“强词夺理,你说川上人是假,那你如何解释刚才的事?虽说害了你门人性命,但包藏天魔本就是重罪,他也算死有余辜。”

“你!”

奚无玥仿佛碍于什么无法出口,一时气急扯动红绫。道姑的拂尘也延伸出来,与红绫缠做一处,只一相接,两股劲风缠绕而下。奚罗玥明显更胜一筹,道姑手中的拂尘剧烈的抖动着,眼看就要脱手。万斯年站于五人中间,此时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手上施力拍在拂尘尾端,眼看拧紧的拂尘骤然散开,一股气旋沿着相交之地传来,径直寸断了飘逸的红绸,直朝奚无玥打来。

失去了受力的奚无玥退了两步,被人扶住,回头一看是霜满庭。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凝神。”再一回头,那柄乌青大刀已经横在了两人身前,正挡住那转瞬即至的气旋。相撞的一刻,山坳间响起了海啸般的轰隆巨响,大刀的刀锋嗡鸣,仿佛从深海中传出的怒吼,令人胆寒。

在场的人都捂住了耳朵,巨响渐止,方才出手的人开口,语气颇有无奈。

“一招裂云掌,能换海龙吟,霜前辈,抬爱了。”

霜满庭不屑的笑了一声,收回大刀。

“我还以为万掌门忘了我这紫背龙牙的脾气,既然知道分寸,就别随便出手。至于你身后那个,若他不是个冒牌货,此时早已是我刀下鬼了,你们该庆幸才是。”

万斯年回头看了那轿子一眼,低头笑了笑,并没接霜满庭的话。

“芳掌门,你痛失爱徒,诸多指责我不好分辩,但天魔之事也不是我凭空编造。九百年前的浩劫您比谁都清楚,川上人失踪,二十八天被封,才换得一个天魔下落不明。我与蒼渊派,不过除魔卫道四个字不求,你若气不过,天魔之事一了,我来偿你徒弟的命,如何?”

这一番言辞恳切,让刚刚还噤若寒蝉的众人瞬间沸腾了。

“就是,我们掌门好心来除魔却被你们泼上这一盆脏水。”

“穷乡僻壤出刁民,小门派就是小门派,连掌门都这般黑白不分没有气量。”

“自己养了个天魔不知羞,竟还怪到别人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诸如此般的愤慨之言嗡嗡嚷嚷,声音不大却一句句都灌到松子涵耳中。他寒时门于山林中隐匿多年,安静无争,门派中也净是些怕麻烦的主,而这些名门正派凭着一面之词就来喊打喊杀,此时又这般大放厥词,真是,真是……

松子涵指尖掐入了掌心,踉跄的迈出一步喊道:“你们……”

忽然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崖底传来,早已千疮百孔的山石纷纷滚落的轰鸣吞没了松子涵的后半句话。一场激战过后众人大多疲惫不堪,此时只能四散躲避。松子涵行动不便,可万歆柔却铁了心似得不肯丢下他,松子涵被震的七荤八素,混乱间回头见一巨石直冲着他们滚来。电光火石的一瞬咬了咬牙,回身就将万歆柔护在了怀中。然而预料中的冲击并未来到,松子涵微微睁开眼看到几大块碎石落在不远,身前站着的竟是罗尧。他依旧皱着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没说什么,只是背了身形站到了贴近山体的一侧。

强烈的震颤并没持续多久,随着轰鸣与抖动的减少,崖边雪白的薄雾中开始冒出大股的黑烟。寒时门坐落于断崖之后,崖下常年雾气不断,无路可通。附近村落的人将这常年不断的薄雾传成了沾之即亡的瘴气,只有少有的几日,才会沉到崖底,露出对面的寒时门居所。

此时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瘴气慢慢被黑雾代替,却没有一人感到庆幸。松子涵在想到师叔所说的有关崖底百眼潭的传说时也心头一紧,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可他很快发现周围的人态度都与他无异,更有退的比他远的,连站在他面前的罗尧都好像紧张了许多,他们在怕什么?崖下到底有什么?

就在白雾被彻底吞噬后,从黑烟中露出了一个人影。身形修长,羽眉凤目,眼角微挑,仿佛画出来的俊朗出尘。他唇形极美,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的嘴角洗去了谪仙人的清冷古板,凌空而立仿佛也近在眼前。远远看上去只是个翩翩佳公子。

那人乌发柔长,由一条黑色缎带系了垂在腰际,印着暗色花纹的带尾搭在肩上,竟于这猎猎山风中动也不动,连带衣袂袖角也都静静垂着,好像所有的外力未曾触及他便消散了。这俊美少年就这么安静立于翻滚的黑雾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深崖两侧的人屏息对峙,神态各异的盯着半空中如画的人。松子涵不知何时也一同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哽音。

“师兄。”

黑雾中的少年微微晃了一下,睁开了双眼。他环视了一周,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眼里迷茫又平静,最后目光落在了万斯年身上。

他眨了眨眼,眉目间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气,饶有兴趣的从一个个朝那些剑拔弩张的人脸上看过去,眨眼间叫许多人生留恋来。众人都被他隐匿的笑意蛊住了,混混僵僵间甚至听得几声剑器落地的脆响。只见他嘴角微扬,温柔的向前倾了点身子,声音如风扫竹林般温和低沉。

“还不滚?”

话音未落崖边惨叫四起,众人皆被不知何时蔓延到脚下的雾气生生拧断了一条腿,只有少数人堪堪躲过。众人如梦初醒般抬头怒视那少年,却在见到他畅快的笑意时恍觉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松子涵仍是呆愣的看着黑烟笼罩的半空,那人完完整整又面目全非的样子像是他最为恐惧的梦魇。全身的疲惫与恐惧一同袭来,以那黑雾为心的黑暗彻底吞没他之前他不由生出个念头,还不如就那样死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