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塔什干也不太清楚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不过,塞壬不是什么人鱼哦,它们很厉害呢。”塔什干坐在椅子上前后晃悠着踢着腿,“塞壬……诶……历史课的内容……塔什干不太记得了……总之,人类也没弄清楚塞壬是怎么出现的,可能就和同志酱一样,哐当一下就冒从天上掉下来了。”
“和厉害的家伙为敌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我说,“不过什么叫‘人类也没弄清楚’,这么说来塞壬不是什么国家组织吗?难道说……塞壬是某种比人类更强大的生物?”
“同志酱看起来对塞壬一点都不了解呢,确实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没准同志酱就是从我们记忆中的世界过来的。”塔什干说,“这样,同志酱也很敏锐,简单地将塞壬理解为比人类更强大的生物也没什么问题。它们一般长得很像人类,不过有些会有一些其他动物的器官,比如章鱼触手或者鱼的鳞甲什么的。它们会盘踞在大洋深处,阻断人类的航线袭击过往船只。现在,塞壬已经拥有了三大据点,分别在太平洋、大西洋和北冰洋。”
“这样的话岂不是全球航线全部被阻断了?”我惊讶地问。
“嗯嗯,所以人类才被迫向塞壬发起攻击,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失败了。”塔什干说,“塞壬,很强大吧。”
“这样吗,看来这个世界的问题也不小,不过我想,比起人类自相残杀,还是同仇敌忾共同抵御外敌会更好。”我问,“塔什干见过塞壬吗?还是说,这些都是书上看来的?”
“塔什干当然见过了,塔什干可是,抗击塞壬的舰船。”小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在军舰上干活吗?可是……他们应该不会留这么小的孩子吧……”
“不是‘在军舰上干活’,塔什干就是舰船,是舰船哦!不过在同志酱的世界果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嘛……解释起来好麻烦。”
“你把我彻底搞糊涂了。”我承认,“警官看上去很信任你的样子,我不太明白,你看上去似乎确实不是普通的小女孩。”
我这话并没有说谎,最初见到塔什干,只会发现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有一些奇怪但是并不让人讨厌的口癖,会时不时说“这样”,在“同志”后面加上意义不明的尾音,别人说话时会认真地歪着脑袋听着,偶尔也好像走神了拨弄着衣服上的小毛球。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这个孩子并不简单。与此相反,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似乎有一股潜伏着的力量可以随时爆发出来,最后,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孩子……
接下来是一段奇怪的沉默,塔什干似乎在想应该怎么向我解释一个复杂的事实,而我则像课堂上一个开小差的差生等待着老师传道授业解惑。
“嘛,突然想起来晚饭应该做好了,”塔什干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来帮同志酱拿过来。”说着,塔什干也匆忙跑出了病房,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
晚饭是烤面包,上面抹了一些桑葚酱,还有一条烤鱼,鱼的肚子从中间剖开,里面塞满了蔬菜和水果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闻着晚饭的香气,我才发现自己确实是饿坏了,我应该有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除了眼珠之外,哪儿移动都感觉疼痛,下巴正常说话还能够忍受,不过吃饭就是受罪了。
塔什干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同志酱好像不能自己吃饭,好可怜哦。”
我只能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没关系,塔什干来帮忙吧。”说着,塔什干将面包撕了一小条下来“来,张嘴。”
被一个小女孩喂饭多少有些难为情,不过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而且塔什干确实也不让人抗拒。也许是饥饿的缘故,面包皮显得格外好吃,烤鱼也是。
“同志酱吃这么快,就像饿坏的小孩一样,塔什干快要忙不过来了。”塔什干小声抱怨着,“这样,同志酱还是很在意塔什干的身份吗?”
“确实有一点点好奇,”我说,“在我们海军,有一艘驱逐舰也叫塔什干,而你说自己是舰船,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同志酱也听说过塔什干,”塔什干开心地说,“怎么样,塔什干很厉害吧?”
“这么说来,你果然和塔什干号驱逐舰有什么关系,”我嘴里又被塔什干塞入一小块鱼肉,有些含混不清地说,“不过你们这里也有这艘船吗?我是塔什干号的政委。”
“同志酱还是不相信吗?塔什干就是塔什干哦……等等,同志酱,是塔什干的政委?难怪,好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就是塔什干号驱逐舰?可是……这……”
“这样,同志酱确实不好理解,但是塔什干没有捉弄同志酱哦,塔什干就是你的舰船,如果没法理解的话,先接受下来好了。”塔什干看上去很高兴,“不过这里没有舰船的政委,大家在公海上可以用通讯设备直接联系到各级指挥中心。”
一个人作为一艘舰船吗?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为什么要一个小女孩去战斗?她怎么可能操纵一艘舰船?
“那塔什干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呢?我还以为你是临时的护士什么的。”
“这样,其实也没错吧,塔什干是在休假,休假哦,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塔什干说,“不过医疗护理课程还有实践作业要做,所以就到医院帮忙咯。”
“你们还要学这个吗?”我咽下一口裹着蔬菜的鱼肉。
“只要是战场上有用的都要学哦,”塔什干马上又叉来一块食物,“火炮射击,鱼雷攻击,舰装维护还有舰队通讯和历史、地理之类的,怎么样?塔什干是不是很厉害?”
“何止厉害,”我夸奖,“不过……总感觉有些并不适合呢……”
“这样,”塔什干挠了挠头,“塔什干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自己不吃吗?”一直被塔什干喂着,感觉太奇怪了。
“塔什干吃过了,”说着,她将最后一点蔬菜扒拉到一起,“好吃吧?不能浪费哦,乖孩子——啊——张嘴。”
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无法反驳,而且味道确实不错。
“好了,”塔什干把盘子放在一边的桌上,“这样,塔什干再帮同志酱擦一下身体就该去汇报工作了,同志酱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无聊吧?”
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确实很脏,没准还有一股奇怪的糟糕气味,一边的军装也是破破烂烂:“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哦,塔什干现在是实习护士,照顾病人就是塔什干的职责。”小女孩好像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坏笑起来,“欸?同志酱不会在期待有什么温柔美丽的护士大姐姐来给同志酱摸摸吧?没有的哦,现在大姐姐们都下班去吃饭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哭笑不得。
“嘛,那塔什干开动咯。”从卫生间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塔什干仔细地拧干毛巾,小心地掀开被子,轻轻地从左肩开始擦拭起来,好像并不在意血污,也不嫌弃那种战场上特有的奇怪味道,“这样,同志酱会疼吗?”
“不会。”虽然这么说,其实还是有一些痛感的,不过神经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麻木了,塔什干也很细心地在皮肤破损的地方格外轻柔。
“同志酱,身体在颤抖哦。”塔什干咯咯的笑着,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
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伊万大夫,”塔什干转过头来,发现是医生,“203的病人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伊万大夫身材高挑,瘦瘦高高的,戴着一副单边眼镜,“塔什干这边怎么样……哦?病人醒来了?”
我只能眨眨眼睛表示我还活着。
“不过还好发现及时,没有出现伤口感染,”伊万大夫仔细打量着我,“可以,塔什干你的包扎技术有进步,没有像考试一样包成多拉多酿海鲜丝——不过,这位同志你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说来话长。”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是军事机密哦。”塔什干来帮我解围了。伊万大夫看了看一边残缺的海军军服,也没有再多问,我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塔什干,没有她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不过塔什干还在认真地擦拭着伤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好了,同志酱,翻个面吧。”
“我来帮忙吧。”伊万大夫说。
“不用了,塔什干一个人就能做好。”说着,塔什干一手轻轻托起我的左手,另一只手抵着腰间一块没有受伤的位置,“嘿呀!翻过来了!”
“看来塔什干进步很快,已经不需要我插手了,”伊万大夫笑眯眯地说,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的巴掌大小的通讯设备放在桌上,“这个是传呼机,塔什干记得走之前放到病人手里,只要按一下这个红色的按钮,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先下班咯。”
“好的,伊万大夫再见!”塔什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盆子里原本透明的热水,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塔什干熟练地帮我翻回来,把脏水倒掉,毛巾挂在衣架上之后拍了拍手:“这样,塔什干的任务也完成了,对了还得帮帮法捷耶夫警官,糟了,海军部不会下班了吧。”
“欸啊啊啊啊,坏了,已经太晚了,”塔什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之后惊呼,“来不及了,同志酱这个给你,我得赶快了。”塔什干把传呼机放到我手心,急急忙忙地冲出门,然后又折返回来,从门外冒出一个脑袋:“同志酱,记得有麻烦呼叫塔什干。”
“好的,我没关系,你快去。”得到我的肯定之后,塔什干就消失在门口,只剩下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现在一切又回归宁静,海风透过窗户吹进来,透出一股海边特有的咸味,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塞瓦斯托波尔的气息,还挺凉爽的。从窗户望去,只能看到灰色的天空,只有底下还有一些亮光。经历了可怕的战争和这样奇特的事件之后,终于洗干净了身体,让人惬意又放松。在这样让人有些意外舒适的环境下很快困意袭来,眼皮上下打架,应该没过多久,我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