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最近刚下过雨,去往道观的路并不是很好走,星华努力操控着方向不让车轮陷进水坑里。
“师兄,你入门早,资质又差,但师傅也待你不薄,连金钟罩这等江湖一等一的横练功夫都传你了,你为什么总想着逃跑呢?”星华忽然问道。
“为什么呢...”冯林喃喃道,思绪飘回了半年前。
那时候的冯林还是25岁,刚步入社会工作,虽然被社会一顿毒打,但也有一份还算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住的离家近,单位有食堂。电脑、手机也都刚刚换了新的,质保期都还没过,然后就发生了小概率事件。
周末,他在二楼阳台上睡午觉,先是黑影遮住了阳光,细看却是一辆轿车从天而降,直直地拍在了他脸上。
然后等他醒过来,就出现在了这个平行世界,神武国历八年,华山附近一处名为金桥镇的道观里。
破破烂烂房间,嘎吱作响的木床,瓦片稀稀拉拉的,透过缺口可以清楚地看到蓝天和白云。
一个穿着道袍,慈眉善目的老头站在床前,说他是徒弟,老头是师傅。
先是一番不那么友好的交流,然后又挨了一顿拳脚。
最终,冯林认清了事实,被迫承认了师徒关系,其余的只得是装作失忆了的样子,胡乱应付了事。
好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冯林,身份认同感也不算什么事,除了年轻点,比原来胖了一点,倒也没怎么别扭。
慈眉善目的老头名叫于洪,约莫五六十岁,是东华观的观主。
这东华观也不大,前院只有一座供奉真君神像的主殿,穿过主殿后门,一小片竹林中间的院落就是东华观的后院了。
后院用不到人高的矮土墙围起,4个客房外加一个茅草棚子就是全部了,杂草丛生,不似有人久住的样子。
观里一共就师徒二人,对冯林来说,生活起居也算是有人照应,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也算是好事,就这样住下了,一边攒钱一边打探这个世界的情报。
白天他在前院道观接客,晚上回后院听师傅传授内功心法。
虽然上辈子对穴位、真气、武术等一窍不通,但好在身体是本地人的。
师傅手把手指引,半个月过去了,功夫总算是入了门,运行周天,吞气吐纳倒也不费劲,冯林嫌累,外功捡了一门速成的金钟罩练,内功也只听师傅传了一个简单入门的无名心法。
一日三餐,白菜土豆,日子虽然清苦,冯林倒是也能接受。
上辈子可乐、炸鸡天天吃,早吃够了,管他是粗粮还是青菜呢,饿不着就行。
不过日常转瞬即逝,一切变故都始于四个多月前,于洪老道出了趟门,领了一个师弟和师姐回来。
男的叫星华,十七八岁,跟他年纪相仿,生的潇洒倜傥。
女的叫月华,跟星华年纪相仿,长的温文尔雅,落落大方。
正午时分,道观门前,两人跟在于洪师傅身后,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熠熠生辉,恍惚间,冯林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仙侠世界,看到了仙人。
可惜,那只是表象。
没过多久,老道就领着星月二人出门,有的时候三两日才回来,有的时候半个月才回来一趟。
他们去干什么了,最开始冯林没问也不怎么在意,但是久而久之,发现的异常也越来越多。
剑上残留的血腥味,衣服和鞋上偶尔也能看到干涸的血点污渍。
然后就是茅草棚子下面的锅台上,多了雅仙居送来的食盒,3荤2素外加上一壶温好的黄酒,日日都有。
道观的收入,冯林一清二楚,散客心血来潮,上柱香,也就几个铜板了事,镇内大户偶有赏钱却也只够尝几顿荤腥,日子久了又该吃糠咽菜了。
以道观的收入根本吃不起雅仙居的饭菜,这点外卖的钱来路不正,冯林心知肚明。
他尝试过去镇上的衙门举报观主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可能涉嫌谋杀或者抢劫,却被当班捕头轰了出来,捕头直言镇上太平的很,无事发生,还说他是刁民,对师傅不知感恩白眼狼云云。
后来这事也不知怎地,叫师傅知道了,挨了一顿巴掌,被迫在院子里跪了一晚,直到认错才算了事。
冯林又不傻,琢磨着既然报衙门无用,那就只有从自己身上下功夫咯。
他尝试了用各种办法,三天一进山,五天一逃跑。
带了干粮藏进山里、两眼一闭扯着井绳藏在水井里、桥洞下面、房梁顶上,跟着远道客商的车队一起走...
但不管如何尝试,不出三天都会被找回来。
起初,是便宜师傅带着便宜师弟、师姐一齐来找他。
后来,许是摸清他的套路,师傅不怎么出门了,换成师姐和师弟,这二人轮流看着他。
被找到之后听话跟着走就行,也不需要他写个保证书或者承认错误之类的,否则直接拳脚伺候,打晕了强行带回来。
冯林也纳闷,问过便宜师傅,自己武学天赋这么差,还这么看重自己,他莫不是师傅的本家子侄或者私生子之类的?
要是真的话,行个方便,咱们就好聚好散吧,他想做个好人。
让冯林没底的是,便宜师傅听了这混账话也不恼。
先是盯着他看了半响,随后神色茫然的发了会呆,回过神来之后也不说话,抖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踽踽而去。
这下换成冯林愣在原地了,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不过该跑还是得跑,如果继续待在贼窝里,谁知道哪天会被路过的侠客行侠仗义砍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