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写,读起来跟史书一样。”
我再度被他逗笑,尽管夹杂几分恼火:“师傅就是史官,难道不该写史书吗?”
晶芽缩起小脑袋,还是鼓起勇气说:“可……不是要写话本吗?要是按史书去写,读者一会儿就要看得头晕目眩,身心俱疲,这故事有谁能喜欢?”
“不用别人喜欢,我只是想把故事记下来。”
晶芽咕哝道:“只记下来,没人看,有什么意思?”
我被这孩子哽住,事后想来,那回应已带着赌气的意味了。
“怎么没人看?我按史书的写法,自然有读史书的人来看。”
“师傅你到底写的是话本还是史书?”他手指敲在竹纸上,啪嗒啪嗒,节奏清脆。“若是话本,这句就该从‘夜里,他沉陷于凄茫的迷梦’开始。”
我笑眯眯地摇着头:“他是谁?”
“‘抚岩将微’,又是滥襄之乱时候的事,那当然是卫眉索将军了。”
我有些意外。不读史书,原也有别的途径去揭下历史之纱。这孩子猜的不错。但想到此人多是话本中的常客,倒也合乎情理。
“行了,你继续去听话本吧。”
晶芽不敢再说,谨慎地退走了。其实我并未动怒,只是在思量他的疑问。我写的,到底是史书,还是话本?这一“残卷”,是该由朝中不苟言笑的官员们垂阅,还是应随热闹的市井街坊流传?
我逐渐有了答案。风雨快急,尤比起初猛烈。希望那孩子路上注意些。
我重掀新页,给卫将军设好他的开端,同时还有他遥远的结局。
“夜里,他沉陷于凄茫的迷梦。”
彼时,他也这么静坐舍间,独听落雨,眼望灰天茫茫。这雨跨越了峥嵘磅礴的历史,同时淋在我俩身上。
雨停尚无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