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瘦削的男孩背着两把快比他高的长剑，在雾中艰难前行，男人一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世界。

和平、富足、安定。

凡人不靠仙法魔功，靠着自己双手改天换地。难道没有神通道法的世界比自己这个世界更好吗？

梦中那些像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如今正在学校中的书山学海中攀爬，不像他们，小小年纪便要顶风冒雪跟着自己学如何厮杀搏命，如何刀剑相向。

回过神来，众人已经到达目的地，废墟中的小巷寒雾深重，男人挥手指示孩子们各就各位。

少年少女们藏身于巷子两端的杂物后，只露出几张苍白的脸蛋，男人也能想象的到他们攥着兵器发白的指节和微微颤抖的小腿。

他缓缓拔剑出鞘，将剑鞘递给跟在自己身侧的男孩。

手中剑鞘又脏又旧，密布着的划痕中满是黑红色的污渍，男孩浑不在意，眼前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杨二哥长剑一入手，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不见他挥动，就感觉星星点点剑光逼人，不由得让男孩下意识又退了两步。

男人手中长剑不是什么名品，更不是什么仙剑，只是陪着他从学剑到如今厮杀，足足十五年。还记得他第一次握着它时还觉得这把剑太长，太重。如今他早已熟悉这剑上每一道凹槽的历史，每一处瑕疵的来历。

看着男人气势攀升，男孩按计划上去叩门。

“咚咚。”男孩连忙退远。

拖沓的脚步声从门中传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撤步双手提剑，蓄势待发。

“谁这么不长眼啊？今天怎么那么早？”

听得沙哑的男声从门后传来，男人没有回话，上步隔着门板提剑上撩，剑式不急不缓。

直至男人一剑挥毕，原本倒提的长剑已经横停在他耳侧，围观的少年们才看到剑光一闪而逝，只有长剑上残余的血渍证明了男人这一剑确实穿过门板，砍伤门后的敌人。

“啪嗒，”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之前的男声那沙哑的惨叫。

被斩断的门板这才裂开，从缝隙中看见二指宽光滑的断面和门内的光景。

凋敝的小院满是杂物，倚着残垣断壁搭着木板组成的窝棚，一高大的壮汉站在空地上抱着齐根而断的右臂凄厉的惨叫，恐惧愤恨溢于言表。

门外的男人翻腕下斩，双手持剑顺势变单手持剑，速度不慢反快，又是几道迅捷的剑光闪烁，裂开的门板彻底四分五裂，随着“哗啦啦”的脆响散落一地，敌人身上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左臂也应声而断。

片刻之间凌厉的剑势连斩，压得门内的大汉往后一仰，重重得摔倒在地。这大汉连忙翻身向屋内爬去。断臂血流如注，在地上拖出一条扭曲的红色血痕。

男人依旧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追击，见这大汉背朝自己，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一点真火在指尖汇聚，随着剑锋一指，真火化作流星向门内的大汉飞去。

破旧的茅屋大门洞开，黑洞洞难辨屋内陈设，好似一张深渊巨口。几乎是火苗接触到大汉的一瞬间，大汉翻身入内与那一点真火隐没其中。

“逃掉了？”他身后的男孩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从自己敲门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十息，敌人连断双臂落荒而逃。

“最好没有，”男人撇撇嘴，再次举剑横胸，做防御姿态，“像这种需要咱们出手解决的敌人，怎么可能挨了三两剑就能打发掉。”

话音未落，一只畸形大手自黑暗中伸出捏住门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吱”声木屑翻飞。

好惊人的力量，男人下意识又退一步，尚未站稳，门内的大汉瞬间已到他面前，宛如重锤的巨拳直逼他胸口而来，他来不及闪避，匆忙持剑横挡。

一声沉闷的巨响，男人被这重拳击飞，狠狠撞破身后的石墙，激起漫天烟尘。

大汉依旧站在院门以内，透过衣物上的破洞能看到之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新生的双臂比之前足足粗了一倍也长了一倍，鼓胀的肌肉涌动，泛着异样的血色蒸汽。

男人挣扎着爬出废墟，持剑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眼见这大汉回身收拳再次蓄力，目标似乎是刚刚在自己身后的男孩。男人咬牙撑剑起身，蹬地踏步一跃而起，剑光宛如群鸟投林一般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前几剑在大汉身上又划出数道伤口，血花飞溅如漫天飞雨。

大汉归然不动，最后一剑改扫为刺直刺大汉蓄势待发的右肩。

这迅若惊雷的一击大汉来不及闪避，只能微微调整身形。“噗呲，”一声，长剑从上而下刺进大汉肩窝，直没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