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望着半阴面走出去的背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思忖着,半阴面真的去家里关照过了吗?这说明天寿知道我在这里了。不会的,天寿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过夜,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我的。想来想去,雪梅觉得半阴面的话不可信,她决定回家一次。
雪梅拿起饭盒刚要走,经理的太太露依莎突然走进琴房,她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儿小露依莎由徐小娘搀着跟了进来。
这个琴房原是露依莎专用的,近两年来,由于她的兴趣转移了,偶然才来弹一次琴。今天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想教小露依莎弹钢琴。
露依莎一走进琴房,迎面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慌慌张张地欲往外走,顿时,一腔妒火涌上心头,她气势汹汹地责问雪梅:
“你是哪儿来的?”
雪梅见是一个外国女人,怔了一下,一时也没答腔。
小娟忙代她回答:“太太,这是厂里的女工叫谢雪梅,是经理特地请来刺绣的。”
露依莎翻着绿眼睛扫了一下房里的刺绣架,问,“为什么不在厂里绣,要到这儿来绣?”
“老爷说,这是给日本司令的寿礼,不让外面人知道。
露依莎仍然怒容满面,象只雌老虎似地吼着“这么晚了,还不下工回家,赖在这儿干嘛?”
雪梅听了,心好似被针刺了一下,她气呼呼地推开露依莎冲出琴房。
小娟忙为她争辩:
“这是老爷的意思。”
露依莎“啪”的给了小娟一个耳光:“用得着你来多嘴!”
雪梅刚跨出琴房,不想半阴面手里拿着被子迎面过来,惊讶地问:“你,你怎么跑了?
露依莎一见半阴面手中还挟着被子,不由醋性大发:“是我叫她滚的!”
半阴面这时才看见太太,知道事情不妙,忙点头哈腰:“太太,这完全是误会,是经理吩咐请她住在这儿……”
露依莎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话:“叫她滚!“这--这要禀示经理,小人不敢作主。”
“这儿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
半阴面不敢回嘴,只好让雪梅走下楼梯。
露依莎气得连琴也不弹了,她觉得一定是褚乃盛瞒着她做亏心事。她越想越气,踅身上楼推开经理的
书房,见了褚乃盛劈面就问:“你倒好,把个臭女人请到公馆里来,睡在我的琴房里。你安的什么心--”说完就鸣鸣地哭喊起来。
褚乃盛忙解释:“你吵什么,我叫她来是给三井总经理绣一幅《丹风朝阳》--”露依莎忙打断他的话:“我不要听,你为什么不让人家回去睡觉?”
“怎么能把她放回去呢,回去了就可能回不来
了。”
“怎么?你还要让她来?”露依莎突然收敛起哭喊,恶狠狠地瞪起滚圆的绿眼睛:“那我走!你把我送回英国去!”
“真是妇人之见,你们女人就知道争风吃醋,这是在搞买卖,告诉你,我这个公司还要在她身上发财呢。”
露依莎揩了揩眼泪疑惑地望着他。“我已经把她转让给三井总经理了。”“转让?”
“是啊,待她三天绣好《丹风朝阳》后,我就把她转给三井,三井立即把她带到日本,放在日本的三井刺绣行做活标本,赚大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