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日本高级军官,看上去五十多岁,矮个儿,头顶略秃,颊部刮得发青,下额蓄着一小撮日本须。一张紫铜色的脸,着一身日本式的高级将校呢制服:身上披了一条草绿色的披风,他的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睛看了看褚乃盛,笑了笑。
褚洪昌忙给他介绍:“这位是佐木一郎大佐,是新派到这个地方的城防司令长官。”
褚乃盛受宠若惊地:“有失迎迓,有失迎迓!”褚洪昌忙又说:“我在东京帝国大学读书时,和司令长官的少爷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这次承蒙司令长官栽培,带我回国,在省的和平军军部极力保荐,现在省和平军军部已正式任命我为这个地区的三师一团的团长,协助司令长官维持这个地区的治安和进行扫荡。”
褚乃盛听了,神采飞扬地转对佐木一郎:
“小犬在贵国求学,承蒙贵司令长官的照应,这次又把小犬带回国,倍加提拔,实在是感激不尽。”佐木一郎已解下身上的披风,由卫兵拿着,他略略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褚乃盛忙把三五牌香烟罐筒伸到佐木一郎的面前,佐木一郎摆手谢绝,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日本的蝙蝠牌香烟,抽出一枝,褚乃盛忙用英国打火机点燃他手上的香烟:“这次司令长官大驾光临敝乡,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佐木一郎吐出了一口烟:“好说,好说!”
褚乃盛最关心的还是他的事业,还是他的厂的命运,因此他走近儿子:
“洪昌,我们的刺绣厂现在已经开进了皇军,和外国已经断了关系,这--”佐木一郎听了,说:“皇军的统统地撒出来,你的经理大大的做,大日本的需要刺绣。”褚乃盛听了,心里象大伏天吃了冰淇淋一样的舒
服,他又进一步试探:“我在省里的'亨利洋行’--”“爹,我在东京接到你的信后,就请示了佐木一郎大佐,大佐已经让我和日本'三井洋行’总经理三井商议定,刺绣厂仍由我们自己经营,所有产品都由三井收购代销,'亨利洋行’改为'三井洋行’,你仍当买办。”
“这想得太周到了,真要感谢佐木一郎司令长官对我们全家的关照。”褚乃盛的那张白皙的脸上飞起了一层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已经看到了他的事业的前途了。
佐木一郎声音洪亮地对褚乃盛说:“大日本就是要保护中国的工业,保护你们这样的良民,要为我们大东亚共荣的出力!”
“一定,一定!”褚乃盛连连附和着。这时,褚元鼎由半阴面扶着,巍巍颤颤地走进客厅,半阴面一边扶着,一边嚷嚷着:“老太爷,昨夜灯花,今早鹊噪,不想却是大少爷降临了。”
褚洪昌一见,速走过去扶他过来:“爷爷!”
褚元鼎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孙子,不由神经质地狂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这是我们褚门祖上的保佑、荫福,我早就说过,虎门无犬种!”他说到这儿,带有几分责怪的口吻:“洪昌,这次回来,怎么也不预先打个电报回来?”
“爷爷,你要知道,这是战争年代啊!”褚洪昌怕他听不见,便凑近他的耳朵告诉他:
“爷爷,佐木一郎司令长官的意见要请你出来维
持商界治安,要你担任维持会会长。”
老头子一听,急忙感激涕零地:“多谢司令长官看得起我这个老朽。”佐木一郎非常客气地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大沙发上:
“老先生,我们为了大东亚的圣战,为了建立东亚新秩序,保卫这个城市的治安,我们的需要大大的合作。”
褚元鼎抖动着八字须:
“只要有利于皇军的事业,我褚某个人肝脑涂地,在屜宋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