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楞在原地,看着南星俯卧在苏合身边哭泣,后触柱而亡。
片刻后,他拾起地上的剑,招呼门外的士兵随他回宫复命。
“姑娘怎么还不醒,陈太医可否再瞧瞧。”
“小姐是怒火攻心加之湖水冰寒,两相刺激就迷了神志,要是想让小姐即刻醒来,待我针灸。”
苏合觉得手背上传来一丝疼痛,继而是酥麻感,顺着臂膀传到胸腔,再到头顶、脚底。
她正欲睁眼,又似被什么力量拉扯,登时堕入黑暗。
梦中,亭台巍峨,鸟兽翱翔,宫墙外探出一株梨花随风摇曳,似雨似雪。白敛依旧是一身铁甲,手中持剑,蹙眉一刀将阻拦其入宫的侍卫截腰斩断。
“不好了,白将军造反啦,快带圣上暂避。”
白敛所到之处,燃起滚滚浓烟,地上积水仍在,映出片片火光。他右手执剑,左手拿着金黄的圣旨,身后是他这些年在烽火之间出生入死结成的兄弟。
皇帝听闻白敛带刀入宫且不辩是非杀人,早已暂避至地下密室,却不知这密室就是白敛参与设计。
石门落下,皇帝抱紧妃妾蜷缩角落,白敛如杀神再世走到他面前。
左手一扬,皇帝处死沈家满门的圣旨垂落在地。
“你的旨意我已办到,如今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不等皇帝辩驳,剑光一闪,已经身首异处。
看着滚落在地的人头,白敛神色自若,角落妃妾的哭声、尖叫声仿佛从未进入他的耳中。
登上城楼已是黄昏,霞光满天,似烟似雾罩在白敛身上,遥望皇城西角的院落,花影横斜,雕栏玉砌,那里是你的家。
他缓缓解开剑穗,将其握在手心,“第三次了,苏合,命定之说我绝不相信。”
语毕,他从城墙一跃而下……
“不要,白敛!”
苏合惊起,南星急忙半扶着,拿出帕子为她拭汗。
贵妃椅上假寐的云茹听见你的呓语,言语间涉及楚国公家的世子,赶忙吩咐积雪将其余医官打发走,只留宫里的刘太医上前诊治。
看着面前被称为刘太医的人给自己诊脉,又细细端详面色,苏合心中疑惑,瞥见站在床头的云茹,面容白净,双眸似水,一身烟紫色的软罗绸缎,腕上带着透可滴水的玉镯,正是娘亲年轻时的模样。
“夫人,苏小姐已无大碍,这些日子不要受到刺激,半月就可恢复如初。”
“多谢刘太医,积雪,送刘太医出去,稍后呈上谢礼。”
苏合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她亲眼瞧见白敛如落叶般飘下城楼,鲜血如注,也记得自己曾拿剑自刎,冰凉的触感还在脖颈。
“阿娘,我这是怎么了?”
“乖女儿,你在容府意外落水,已经昏迷三天了。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阿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
二人说话间,外间叮铃咣当热闹非凡,“女儿,爹爹来了。”
苏亭立在屋外,“女儿,爹爹能进来吗?”
身为当今丞相的他早年从武,后朝廷收权,武官在地方话语权不大,导致他郁郁不得志,只得从文,之后仕途坦荡,短短十年坐到丞相之位。因着从文又习武的经历,平日里行事颇为坦荡,阵势极大,却又注重细节,自你八岁之后,进出苏合房间都会在门外询问,也不再干涉女儿私交。
“爹,快进来吧。”
苏亭听见急忙推门进来,却被门槛拌了个正着,亏得云茹扶他一把,这才整理衣服,泪眼婆娑看向苏合。
见父母如此关心自己,苏合一时心酸,泪流不止,前世自己为了沈弗之和家里闹翻,不顾父母多年养育之恩,甚至断绝关系,如今时间回溯,自己再不会犯傻。
云茹挡住苏亭上前的脚步,面色有些凝重,“乖女儿,当日之事还能记起什么?为何会滑落池塘,与你一同赏花的容慕楠又去了哪里?还有”,她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你与楚国公家那位不睦已久,方才却喊他的名字,落水之事与他有关?”
苏合还沉浸在重活一次的喜悦中,云茹的两个问题让她思绪回落,瞬间惊出冷汗。
上一世自己错嫁,丢了性命,但贵为丞相之女,为何会与乡村秀才相识,而年少一起玩耍的白敛,自己又为何会与他疏远,乃至被他人称作不睦?
只怕背后另有推手。
“女儿?”苏亭试探着在苏合面前摆手,“你阿娘太着急,你刚醒,这些事情慢慢想,我只说一句,无论真相如何,涉及到谁,只要他敢害我的女儿,我定要与他拼命。”
“又在这里说些舞刀弄枪的话,小心吓到女儿。我已经细细询问了当日的奴仆,没什么疑点,大概就是湖边脚滑,意外而已。”
苏亭不信,还想说什么,被云茹一把拉走,临走之时不忘安慰苏合,让她好好休息。
二人走后,苏合将南星遣出,看着桌边熟悉的剑穗,淡淡道:“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