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禀大人,外头来了一女子要报考像胥,被吏员拒了。眼下她煽动了百姓情绪,不少百姓替她说话,都围在咱们鸿胪寺外不肯走,非要咱们鸿胪寺为不让女子考官给出个说法来。”
王砚辞眉目一转,轻启双唇:“这女子倒是狡黠,还懂得利用百姓来达成她的目的。走,去看看。”
刚走到鸿胪寺门口,王砚辞就听见为首女子用新济语说了一句:
“你这般瞧不起女子,你们鸿胪寺卿知道吗?”
说完这句还不够,她还继续道:“他若不知,你便是擅自揣测上意,自作主张。他若知晓,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那吏员一个字都听不懂,但看柳桑宁表情也知道是在嘲讽自己,急得面红耳赤。
王砚辞听得哼笑一声。
随即用新济语回了句:“小娘子好生厉害,鸿胪寺卿只怕是在家中躺着也要中刀。”
忽地听到有人说新济语,柳桑宁心中一惊,立即朝声源方向看去。待见到人,她不由呼吸都放慢了一拍。
她她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
身材颀长,眉目如画却又不失英气,皮肤偏白,一双凤眸微挑,就这么看向她,就让她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王砚辞也在仔细打量柳桑宁,对方生了一张白净小巧的鹅蛋脸,眼睛又大又圆,后脑勺绑着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活泼又灵气。脸显得有些稚气,可身量却显然已是成年女子,只是稍显柔弱。
他不由暗忖,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竟能将新济语说得如此顺畅。
柳桑宁回过神来,冲着王砚辞行了一礼,用新济语说道:“公子可是新济人?小女子无意冒犯鸿胪寺卿,只是心中不服,说话失了礼数。”
她以为对方是来鸿胪寺办事儿的新济人。
只是那吏员觉得声音耳熟,一转身见到是王砚辞,吓得立即作揖行礼:“王大人!”
王大人?还没等柳桑宁想明白是哪个王大人,那吏员便赶紧先发制人。
“大人,这女子胡搅蛮缠,不合规矩强行要报名。下官请她离开,她却非要在此处辱骂下官。依下官之见,此女子扰乱鸿胪寺办事,理应扭送去衙门!”
听到要送自己去衙门,柳桑宁立即反驳道:“我未曾辱骂你!”
说完她看向王砚辞:“这位大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未曾辱骂过他。”
“是吗?”王砚辞只淡淡回了句,然后随意点了在场围观的一位百姓,“那你来说说,这位小娘子方才说了些什么。”
那人恰巧围观了全程,他记性还算好,便绘声绘色学起柳桑宁和吏员的对话来。柳桑宁面不改色,自认自己说的实在没错。而那位吏员也强自镇定,认为自己的处置并无不妥。
而百姓们又听了一遍,便越发站在了柳桑宁这边。
王砚辞听完,眉头微挑,不免多看了柳桑宁两眼。他着实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看着柔弱,却十分懂得为自己争取,且说得有理有据,还会引导旁人跟着她的思路走。
这会儿百姓们对吏员很是不满,在场的又大多数是女娘,颇有些群情激愤的意思。
王砚辞看向柳桑宁:“我朝确实没有女娘考官先例,虽无明文规定,却也算得上是不成文的规矩。我身为鸿胪寺卿,自也是要守规矩的。”
柳桑宁听到王砚辞说自己是鸿胪寺卿,一时半会儿都忘了反驳他的话。想到自己用新济语说的那两句,突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居然是鸿胪寺卿王砚辞!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于是反驳道:“不成文的规矩不过是你们身为男子,从未想过让女子考官罢了。既然不成文,那便是毫无依据。既是毫无依据,若有女子有此志向,也不该直接拒之门外。除非陛下亲下旨意,令天下女娘皆不可考官,否则我便要替天下女娘要这规矩的证据!”
“这位小娘子好胆识。”王砚辞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他继续道,“不过我的话还未说完。我虽要守规矩,可这次鸿胪寺开设考试乃陛下破例,既是破例的考试,那破例让你报名也未尝不可。”
柳桑宁眼中立即有了喜色,她忙道:“多谢王大人!”
一旁吏员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这会儿听到王砚辞的话嘴角都耷拉了下去。可他不敢叫王砚辞瞧见,于是只低着头。
王砚辞走到报名书案前,点了点报名册。柳桑宁会意,立即拿起一旁的笔,沾墨后写下自己的名字籍贯年岁等。
她写的一手好小楷,王砚辞不由又多看了两眼她的字。随即,他伸手朝吏员伸去,吏员福至心灵,连忙将报考条递到王砚辞手中。
王砚辞将报考条递给柳桑宁,看着她道:“七日后考试,莫忘了。”
“王大人放心,定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