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世昌苦口婆心：结婚是说着玩的吗？那是双方家长的事儿，不是我同意娶你就行的。你甚至都不了解我就敢托付终身？

“我家我说了算，我是不了解你，那你让我了解了解，现在说吧，你是什么人，家住何方，还有你身上的隐秘。”

提到隐秘，男人忙劝女人小声点儿。又沉默了良久，抿着嘴唇，心里反复计较。女人只是静静地等着。

最终做出了决定，男人盯着女人，徐徐说道：“我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中也无父母亲戚，我知道这无法让你信服，每个人都有父母，我也不例外，但收养我的师傅说我是“不举子”，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了。”

“不举子”是新朝的社会现象，也叫“生子不举”，即生了孩子不养育，把婴儿溺死或扔掉。沉重赋税是宋朝出现广泛的杀婴现象、杀婴习俗的原因之一。

女人没想到竟然问出如此结果。竟然是这样。

要知当时的社会门第之念根深蒂固，两人想结合家世吻合是前提。

蔡小妍不甘心，又忙问道，“你师父是谁，可是名门望族？”

“师傅他老人家……”郑世昌停顿了一下，“他的情况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我不是他唯一收养的孤儿，他对我们有很多限制，其中考取功名和经商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只能说这么多，实际上，这些我都不该说，已经违背了师傅的意愿。”

女人陷入了沉默，没必要再问了，这些已经够了，一阵的悲凉席卷着女人的身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身子绵软，力气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缓缓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我。你没出现该多好……”

郑世昌脑海里闪过他们相遇时的画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郑世昌不自觉的喃喃念道。

那是一段美妙的过往，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是年郑世昌被派到东京开封府调查一件秘闻，正赶上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听闻今年的上元节将会更加盛大，连皇帝都会亲临。

那时宋太宗赵光义刚登基不久，宫中曝出“烛影斧声”的传闻，说新皇谋害亲哥得位不正。赵光义为转移视听大力推崇元宵灯会，不仅时间拉长到五夜，还亲自挥毫写下“独喜上元”。开放私库花费巨资打造“山楼灯影”，届时会登上宣德门与城中百姓共同赏灯，与民同乐。也是给平民百姓一个一睹皇容的机会。

即便没有皇帝的推动，元宵灯会也是东京人最重视的节日，届时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贵贱贫富，全城出动，每个人都盛装出行，皇室的、官府的艺术社团临街表演，市民社团，民间艺人也不甘落后，整个开封城，上千支艺术团队会同时表演。有钱人坐马车出行，马车上也挂着灯具装饰，步行出行的人，或者用细竹竿挑着灯笼。

这是男人的狂欢节，女人的情人节，在这天，女性可以通宵达旦的出游，她们“尚白”为美，月光下的白衣女子格外楚楚动人。柳永的一句“更阑烛影花阴下，少年人，往往奇遇。”描叙的就是少年男女在元宵灯会浪漫相遇的写照。

正是这样的背景下，郑世昌，蔡小妍相遇了。

那一夜整个东京城亮如白昼，画着文殊、普贤，骑着狮子、白象，通过机关设置，手指能象瀑布一样的出水，玻璃灯山，高达五丈，里面的人物都通过机关控制，栩栩如生。灯景的内容也非常丰富，有讲求仙访道的，有讲历史故事的，还有搞恐怖内容的。

蔡小妍身穿月白色裙裳，像精灵一样跳来跳去，欢呼雀跃。

郑世昌也受氛围感染随着偶遇女子一同喜闻乐见的游赏。

最终二人出了繁华闹区，来到了西山，此处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城。

这里居然还有不少人，而且都是青年男女，只是不像城中那样擦肩接踵。

蔡小妍提着纸灯定睛观察他们，顿有些羞红了脸。郑世昌牵了她的手走开了。

脚下开封府就像大地上长出的瑰丽宝石，浩瀚银河都被映衬的黯然失色。年轻男女一同看着美景，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女人的手如羊脂玉温润清丽，让人感到一阵悸动，郑世昌扭头看向她，发现她脸红红的，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银辉中。

地上的雪，天上的月。那一刻，她就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此后的四晚灯会里，二人都相约见了面。但说到底这只是场露水情缘。二人甚至没互留姓名。

灯会结束，双方各奔东西。彼此渺无音信。

到了下一年上元节，男子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的又来了东京，一样的热闹繁华，但却使人莫名惆怅。

不知不觉登上了西山，依旧有不少男女在接吻缠绵。也有吵架的，一身穿月白色裙衫的女子在摆脱一男子的拉扯。嘴上喊着在等人，让男子离开。

郑世昌眼前一亮，欣喜莫名，身体如同浇筑了蜂蜜，这声音！

这一次，郑世昌终于抱住了蔡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