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希夷先生的银子,怕是还要再拖一阵子了。”
王希夷眯眼直笑:“放在往常,那也没什么,知世郎打的包票大伙都认可。可惜世道艰难,王家面子上繁华,内里却着实紧凑,这次也就只能拂了知世郎的面子了。”
王薄想了想:“义军现在的确再拿不出十几万两来,依希夷公之见,此事该如何决处?”
王希夷脸上的神色丰富起来:“那说不得,委屈知世郎先在武阳盘桓一阵,老朽自当先放行船只,解你义军灾疫之苦,等义军凑足了银子,知世郎可自行离去。”
话音落地,白月棠感到王薄身上陡然喷薄出一股凶烈烈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一方首领的霸气,刀下人头滚滚凝练的杀意。
“王某这么多年寄居长白,看来大家已经忘了知世郎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了!”
堂上有平常商人经不住这样的气势,竟然尖叫出来。
王希夷脸色微变,终于撕破脸皮:“王薄,你要动手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你要翻脸,那些生药即刻就被倾入黄河!”
王薄哈哈大笑:“希夷先生,你真是好谋算呐。趁义军为张须陀所败,人心不稳,勾结我之部曲,无非就是要把王某留下,好让你安插的亲信左右义军,我说的对也不对!”
王希夷微微冷笑:“被你挟制了这么多年,刀操在别人手里,怎比的亲自操着安心。”他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皆惊,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夺义军,是等同向堂内诸人宣告公然造反的事情,以他这样老谋深算,几时变的如此肆无忌惮了。
白月棠心道果然。王薄此前所说,几乎已经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义军内部有人将他所带银钱数额和与义军有来往的武阳众人,泄露给了王家。而且他私心揣测,只怕义军内闹瘟疫的消息,也是这样流出来的,所以才有扣船做局。对方早有预谋,而以王薄的性格,多半便会为了那批药材进入长白山,而答应留作人质。
自古起义者,内部多半存有矛盾,这个局大概从王薄兵败就开始布置了。对方把他的性格吃的死透,即便知道其中图谋,只怕王薄也难免陷入其中。
王薄那股气势一放而收,复归淡然:“希夷公,你把药材放行,我自当允你。只是我有些想不透,生意往来,自有中间人经营,大家各取所需。可不比亲自举旗造反,你富家翁做腻了,也想试试做知世郎的味道么?我也知道你找的是谁,你想他能收服七万儿郎,怕是痴人说梦。”
王希夷笑的森然:“这就不劳知世郎费心了,老朽知道你‘磊落真气’非比寻常,这便要在你身上做些小手段,没意见罢!”
王薄面皮抖了抖,徐徐吐了口气:“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你既然图谋已久,自该知道义军现在的困境,希望你尊信守诺,让药船离开。病弱之兵,于你而言也没什么用罢?”
王希夷朝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那矮子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扣王薄脉门。
“等等……”,白月棠眨了眨眼,“希夷公,你方才说,义军凑足了银两,就放知世郎回去,不知可作数么?”
王希夷与义军内部头领图谋也有些时日,此时见王薄束手,心情激荡,随口应付他:“自然……”
这人虽老,但脑子转的却快,硬生生的把‘作数’两个字咽了回去。
“你是谁?”
“只是知世郎手下的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