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毛纪:“敬之,文官文官,咱们的兵器是嘴和笔,口诛笔伐,才是文官的武器!”
“吾等用了这么多年,连消带打,削掉了他的权威,让他变成千夫所指,口碑沉入深渊。”
“一旦吾等起兵,他的口碑顷刻倒转,吾等反而被逼入绝地!那时才是真正必死的局面!”
“自古至今,就没有文官造反成功的。”
“而且,吾等从无僭越帝位的野心,谁有,谁便是我杨廷和的敌人!”
这话说得非常绝对!
别看杨廷和呼风唤雨,一旦他露出称帝的苗头,他的所有党羽顷刻间背叛他,都不带犹豫的。
这皇位,只有姓朱的能坐,姓杨的坐不了!
杨廷和坚信这一点,所以不敢奢望。
“介夫勿怪,我情急之下乱了方寸,说错了话!”
毛纪鞠躬致歉:“我毛纪绝无不该有的野心,请诸君莫怪!”
皇帝的权势已经被削到最低了,口碑也坠入深渊了,哪里还用得上兵谏啊,只要稍加政治手段,皇帝会比死了还难受。
“兵戎相见,恰恰是他希冀咱们做的。”
杨廷和请他起身,吃着油酥豆,畅快道:“他拿华南故作疑阵,诈死示弱,引咱们入局。”
“无论刘夫人,还是华南,都是小角色,无关大局。”
“哪怕被抓住把柄,嘴和笔在咱们手中,一句荒唐,就能让他的所有攻势瓦解。”
“咱们这些年努力所做的,就是坐实了他的荒唐!”
杨廷和诡笑:“先帝聪慧,垂拱而治,方有圣君名声,殊不知,圣君和昏君,一字之差,在关键时刻是能取人性命的!”
闻言,蒋冕盛赞道:“介夫,你可不是留了一手呀,而是让内阁立于不败之地啊。”
杨廷和得意大笑。
“介夫,也不能低估他的势力,杨一清、王琼幸近于他,朝中亦有趋炎附势之徒,不可小觑。”毛澄提醒杨廷和。
杨廷和却笑道:“杨一清依托于张永,张永站在咱们这边,杨一清如何和我为敌?”
“王琼呢,本事是有,但为人锋芒毕露,得罪人太多,吾等稍加挑拨,朝中会有很多人撕咬王琼,让王琼不胜其扰。”
“只要缠住他,不让他参与便是。”
“他和我有大仇,但我不是因私废公之人,请三江公(毛澄)放心。”
“吾等想在朝中一言九鼎,还需说服梁储,不过梁储是老好人,我料想他定知政治风暴凶猛非常,不会轻易站队,这很符合他明哲保身的哲学。”
杨廷和轻酌一口小酒,霸气外露道:“那么,我说他荒唐,他就荒唐!谁人能辩!”
这就是不重视名声的后果。
朱厚照为何被后世摸黑?
宣宗皇帝同样不是个好东西,为何圣君之名流芳百世;
朱厚照干的事也没有叫门天子离谱,可英庙也没人诋毁,反倒朱厚照遗臭万年。
因为前朝无时无刻不在诋毁他,偏偏他意气用事,自认为率性而为,傻乎乎地往圈套里钻,搞得自己名声狼藉,坐实了荒唐昏君的骂名。
所以,一番看似无懈可击的精心庙算,却被一纸荒唐轻易戳破。
这就是不重视名声的后果!